第二百八十三章 麻煩

那人二十有余三十不足,身高七尺,濃眉大眼,玉面紅唇,生得一副好皮相,身穿麻衣肩上搭著一條白布巾,卻是標準的店小二打扮。

他似乎是被客棧外的馬鳴聲驚擾,方才探頭探腦的張望,不看則罷,這一望之下竟看到了剛剛松開司馬槿手的安伯塵,下一瞬他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雙目中竟氤氳起一抹白華,牢牢鎖定安伯塵。

車把式是天品,店小二也是天品,紅拂這龍門客棧還真是藏龍臥虎。

站在客棧樓下,安伯塵心中暗想,他擡起頭迎向店小二的目光,神色平靜。

那店小二雖有天品修為,以他的年紀來講算得上天賦驚人,也會釋放殺意,奈何他的殺意和關南虎狼相比不值一提,落在安伯塵身上卻仿佛撓癢癢般微不足道,頃刻間煙消雲散。

“龍門客棧果真氣派。掌櫃的,這名字可有什麽典故由來。”

安伯塵收回目光,笑著問向司馬槿。

說話時候,從客棧中又走出兩人,一個書生打扮年紀約莫三十出頭,手中挽著一只鐵算盤,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另一人卻是個膀大腰圓的壯碩漢子,肥頭大耳,滿臉紅光,年紀和書生相仿。這兩人和王猛打了個眼色,隨即不約而同的盯著向司馬槿問話的安伯塵,目光稍顯復雜。

“典故?”

司馬槿歪著腦袋,思索半晌,忽而一笑道:“你往後少不得要出入客棧,從此門進,由此門出,你為瘋龍之將,那即是龍門客棧了。”

大匡龍門客棧的典故就這樣被司馬槿半開玩笑的定下,安伯塵習慣了司馬槿的隨性一笑了之,可客棧內外的四人卻同時變色,看向安伯塵的目光愈發不善。

在投靠司馬槿前,他們雖隱於市井江湖,可都是真正有本事、有傲骨的人物,只因感恩司馬槿無以回報,方才投效麾下。瘋龍之將的名聲雖響,可一來這四人並沒親眼得見,二來這四人見著安伯塵年紀輕輕,身上察覺不到半點元氣,穿著一身灰布衣土裏土氣,毫無英雄人物的風流氣度,只當關南之戰言過其實,諸侯虎狼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有意誇大,對安伯塵難免生出一絲輕視和不屑。三者,王猛等人不足四旬便有天品修為,而樓閣上那小二更是才二十出頭,兼之各掌獨門奇技,難免性情桀驁,認司馬槿一女流之輩做主公,一來是因為大恩二來是佩服司馬槿的本領,可見著自家主公在那個少年人面前突然變回了一尋常少女,談吐舉止間盡顯嬌柔,顯然是一件令他們難以接受的事。

四人雖努力壓制著心情,可流風凝滯,氣氛僵硬,午時的陽光在客棧前變得冰冷如飛雪,無論司馬槿還是安伯塵都有所覺察。

司馬槿原本便是冷性情,只因安伯塵而有所改變,收服四人成為他們的主公,卻並不代表需要對他們和顏悅色、百般籠絡。此時見著四人這般作態,竟還拿捏起臉色來,司馬槿不由心生惱意,卻不予理會,冷著臉拉上安伯塵走進客棧。至於安伯塵則更是不在乎,世人取號瘋龍只當安伯塵好鬥,卻不知安伯塵惡爭鬥,喜平淡,這些年的爭鬥大多事出有因不得不為之。

旁人憎惡安伯塵並不以為意,他雖在塵世間卻逐仙途大道,眼界想法都和余子不同,自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將人言掛懷於心,只除非被人犯了底線。

隨著司馬槿走入客棧,安伯塵一眼望去,卻樂了起來。

一樓大堂空蕩蕩,二樓三樓也悄無聲息,此時正是飯莊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別家酒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龍門客棧則門可羅雀,冷冷清清,比那年琉京的倚雲客棧還要差,倘若一直這樣下去司馬槿只有虧本的份。

“別笑了,這客棧四日前才竣工,還不算正式開業,自然沒什麽生意。”

司馬槿臉一紅,瞥了眼安伯塵,輕咳道。

“你說你這客棧不是尋常的客棧,可我看來除了大一點,似乎沒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安伯塵四處張望,轉過一樓的桌椅條凳,正想向二層走去。耳邊傳來蹬蹬腳步聲,安伯塵一擡頭就見那店小二正從樓梯口快步走下,手裏握著一把茶壺,他似也沒料到有人要上樓,乍見到安伯塵面色一驚,腳底打了個趔趄手中的茶壺沒握好,茶水“刺溜”一聲從壺口射出。安伯塵眼疾手快,一個旋身躲開,可余光所及就見那茶水仿佛長了眼睛般化作水練,緊追著他的腳跟。

安伯塵體內四勢尚未流轉過一個周天,無法運行元氣,僅憑肉身之力躲避不及,眼見就要被水練射中。

“姜樂!”

司馬槿冰冷的呵斥聲響起,那水練仿佛突然結成了冰,猛地向下一墜,堪堪砸落安伯塵鞋邊。

這是個男子為尊的世界,從古至今女人都是依附品,早已成了習慣常俗。王猛四人奉司馬槿為主公表面上畢恭畢敬,可心底或多或少懷著幾分羞恥,如今又出現了個安伯塵,和他們年輕美麗的主公一起神態親昵。偏偏這安伯塵是個比他們還小的少年人,雖有瘋龍之將的名號,可一番試探後,四人都已篤定一個月前遠在關南的那場大戰十有八九是被造謠出來,這安伯塵也是個名不副實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