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虔婆

匆匆來到湖濱水墅,安伯塵倒忘了說辭,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余光瞟向靜靜觀湖的公主殿下,和從前並沒什麽不同,安伯塵心下稍安,看來昨日夢中那條真龍並沒傷到璃珠。也是,只是一場夢罷了,所發生的都是過去之事,璃珠又怎會受傷。若是我在夢中被真龍所傷,又或者死於夢中,地魂一死,失了神智,肉身從此瘋瘋癲癲,七日而亡。

“你今日來找我有何事?”

終於,璃珠公主開口問道,面紗下的傾城容顏淡如止水,透著漠然,卻已沒了那日夜來香中的冰寒。

“那日多蒙殿下相救,伯塵方才留得一命。”

安伯塵拱手得道,不卑不亢。

“要謝就謝廣平,是那丫頭來求我,我才派王馨兒前來。不過,就算我不發兵,你也死不了。”

安伯塵心頭一動,擡起頭,堪堪迎上璃珠莫名的目光。

嘴角泛起苦笑,安伯塵心情復雜。

璃珠公主心意難測,安伯塵早就知道今日這趟著注定是個苦活,璃珠的話中似乎透著別的意味,卻又難以琢磨,她毫不避諱的說出王馨兒,是想暗示什麽?

“殿下客氣了。”

無奈之下,安伯塵只得維諾道。

“君上賜你校尉和洗馬兩銜,足以說明他的器重,你才入白狐書院便能受封官位,即便在我琉國歷史中,也是少見。”

璃珠公主漫不經心道,又似有意提點著什麽。

這一回安伯塵總算是聽懂了,璃珠這番話是在暗示自己,琉君青眼有加,切勿記恨。

那日若非琉君按兵不動,坐視厲家軍肆虐,安伯塵又怎會重傷昏迷?

心頭一緊,安伯塵頓時省悟,璃珠這番話看似是場面話,卻既是提點,又是試探。她在試探自己能否聽懂。若是聽不懂,那自己就像大多數人所想的那般有勇無謀。若聽得懂。又得演戲了。

安伯塵暗暗叫苦,臉上去浮起迷糊之色,半晌點了點頭,鄭重說道:“多謝殿下提點,伯塵定會謹記忠君報國。”

打量著面前少年,璃珠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異色。

這安伯塵似乎沒能聽出我的言外之意,難不成他對王兄絲毫沒有半點記恨?又或者他壓根被發現王兄此前有意按兵不動。可是,他若真的這麽愚笨不靈光,王馨兒一次次挫敗又如何解釋?僅僅是他安伯塵一次接一次的好運?

璃珠目光冷淡,遊離在安伯塵身上,安伯塵只覺如坐針氈,好不自在。

目的已經達到,璃珠和琉君都看重自己,也算自己的靠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面對心意難判的璃珠,安伯塵不欲久留,起身告辭。

一人一騎已飆遠,璃珠仍舊低頭而思,湖風刮來,卷起風鈴玎玲作響。陡然間,黛眉微蹙,璃珠從梁柱上的敞風木匣中掏出兩只白鴿,匆匆寫著什麽,分別拋向王宮和棟苑方向。少時,白鴿回轉,璃珠取下信筒,卷開信箋。目光所及,璃珠細長的眼睫毛輕輕眨閃著。

“奇怪,他怎麽知道我今日是在水墅。”

“伯塵,你找璃珠究竟說了什麽?送你下來的那兩個侍女一直在偷笑。哦,我知道了,定是公主殿下將她們送你當侍妾。不對。”

一路上,李小官不住說著瘋話,聽得安伯塵哭笑不得。

午後的琉京懶洋洋,街市上的行人依舊多,卻比不上正午時分,大多慢悠悠的走著,或是在茶館裏吊著茶,書館中的說書人講得再繪聲繪色,也提不起聽客們的性子,整座城池仿佛都在小憩,安逸閑適。

耳邊不住傳來李小官的嘀咕聲,安伯塵耳朵生繭,堵也堵不上,搖了搖頭道:“小官,你有什麽打算?”

聞言,李小官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安伯塵。

哂笑一聲,安伯塵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以後。”

李小官面色微變,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遲疑著道:“伯塵。你不會是嫌棄小官吧?”

看向面露委屈的李小官,安伯塵心下無奈,沉吟著道:“小官,若是給你一座大宅子,萬貫家財,你會永遠呆在京城嗎?”

李小官一怔,奇怪的盯著安伯塵,點頭道:“若真像你說的那樣,為什麽不呆下去?我家老頭子拼死拼活,為的不就是能有的很多錢財,富貴安穩的過一輩子?”

“可是小官,你就沒什麽其它想要的嗎?比如說。夢想。”

“當然有!”

李小官總算明白了安伯塵的意思,當下換了一副模樣,雄赳赳氣昂昂,騎於馬背,意氣風發,看得安伯塵好生不習慣。安伯塵也想聽一聽李小官有什麽夢想,看他這架勢,似乎很不簡單。

安伯塵饒有興致的打量向李小官,就見李小官醞釀了許久,脖子漲得通紅,忽然揚臂高喊道:“我要這琉京的酒肆飯館都對我李小官人笑臉相應,我要滿城的女兒家都歌頌我李小官人的名號,我還要。總之我要做那個提著鳥籠牽著大狗帶著幫奴才在王宮閑逛都沒人管的李小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