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家再相逼雛龍終動怒(第2/3頁)

話音落下,嚴夫子如遭雷殛,倒退兩步,勃然變色,余光無意間落向一旁的青衫少年,瞳孔陡然縮起。

“安伯塵,你手上戴著的是什麽!”

夕陽漸落,殘霞墜下,一點一滴沒入珠鏈,原本晶瑩剔透的珠鏈一下子光華大作,光暈如血,又好似梅花盛開,煞是好看。

所有人都盯著安伯塵,看向他手腕處顯然價值不菲的珠鏈,再也移不開來。

婦人帶著啜泣的聲音響起,回蕩在每一個人耳邊:“那家商鋪歸墨雲樓所有,好心人百般打聽才得知,商鋪的東主名叫安伯塵。”

萬眾矚目之下,少年身軀微震,下意識的摸索著腕邊的珠鏈,擡起頭,平靜的開口道:“這串珠鏈是我的。”

“你,你……你撒謊!我珠子是東海珠,為百年珍珠,先夫祖上所傳,共計十一顆。夫子,你可要為我母女做主啊!”

咬牙切齒的看了眼安伯塵,婦人含淚哭拜,伏地不起。

不少學子已經卷起袖筒,義憤填膺的看向無動於衷的安伯塵,只等有人先出頭便沖上樓去,將那個混入白狐書院的奸商暴打一頓。而那些教習們也不住搖頭,看向安伯塵的目光裏滿是厭惡。

這對母女哭得幾欲昏厥,對那珠鏈如數家珍,全然不似作偽。而安伯塵,本就是一介無德草民,混入白狐書院後處處透著古怪。所有人都知道離公子走後,將墨雲樓和名下產業留給了他和那個蕭管家,而連續數日逃課更是疑處頗多。將這一切連起來,學子教習們恍然大悟,他逃課遲到,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去禍害和樓下這對母女一樣的可憐人。白狐書院立足琉京上百載,出過不少混賬學子,可頂多也是酒囊飯袋之徒,卻不想今朝出了個狼心狗肺的奸商,搶奪孤兒寡母賴以生存的最後倚仗,毫不手軟,無恥冷血之極!

如此惡棍,竟還背負著白狐書院的名頭,實乃數百年不見的奇恥大辱。不但令眾學子蒙羞,更令白狐書院蒙羞,若讓琉君知道,他欽賜的士子竟在暗地裏做這等勾當,也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所有人都看向嚴老夫子,等著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發落。

嚴夫子漲紅著臉,死死盯著安伯塵,幹枯的手臂上浮起條條青筋,喘息急促,下一刻猛地擡步上前,抄起木屐狠狠砸向安伯塵。

“無恥小賊!”

出乎他意料之外,這一回安伯塵沒有躲避,只是扭過頭,靜靜的看向他,目光澄澈,卻是嚴夫子平生罕見。

“這珠鏈是我的。”

安伯塵平靜的說道,木屐也不偏不倚的砸落,即便最後收力,也將安伯塵左額打破,鮮血流出。

一見著血,樓上樓下的學子們再忍不住,漲紅脖頸,卷起袖子大聲呼喊:“揍他,揍他。”

眸裏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嚴夫子手中的木屐沒再落下。

“從今日起,你和白狐書院再無關系。”

老夫子看向安伯塵,頓了頓又道:“你罪證確鑿,自會有人去報官,老夫見你年少,勸你一句,若你自首,誠心認錯,或許能少受幾分牢獄之苦。”

黃昏下,山山水水,景色宜人,只除了一陣響過一陣的斥罵聲,傳入少年耳中,漸漸點燃了他心底並不常現的怒火。

此時此刻,安伯塵又怎會不知這一場為他精心布下的圈套。有苦主,有罪證,還有許許多多對自己不利的疑點。最為關鍵的,自己只是一微不足道的草民,即便有士子的身份,可在這些世家子們眼中,依舊是一個卑微到極點的賤民。就算自己出言辯解,他們也懶得去聽,早在數日前自己已將他們得罪,此時巴不得自己被千夫責罵,趕明兒就拖到菜市場斬首示眾。

深吸口氣,安伯塵下意識的看了眼學舍內,無華和張布施捏緊拳頭,臉色通紅,神情莫名。

嘴角泛起苦澀,安伯塵暗嘆口氣。

連無花和穿布鞋的都猶豫不定,這白狐書院,七十裏琉京又有幾人會相信自己。也不能怨他們,畢竟相交才寥寥數日,自己又總是行蹤不明。

能毫無保留相信自己的,恐怕只有兩人,一個是李小官,還有一個。

摩挲著腕上的珠鏈,嘴角的苦澀又濃了幾分,安伯塵不再多言,越過嚴老夫子,也不理會額邊的傷口,在學子教習憤怒的目光中向樓梯口走去。

冷厲的目光射來,走到書舍門口時,安伯塵腳步微滯,看向身旁的黑衣少年。

對自己恨到無以復加,又能使出這等卑劣手段,讓自己身敗名裂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四目相對,厲霖笑了笑,壓低聲音,一臉輕巧道:“圓井村離琉京不過二十來裏地,你若不去自首,連累了家人,可是大不孝。”

安伯塵身體一僵,轉眼後,那絲被他壓制在心底的怒火“騰”地暴湧而出,直躥上頭顱,將安伯塵清澈的眸子染得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