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李小官的奇遇

初時還罷,江邊的竹子雖好看,可也不能當吃食,齊國人並沒太在意。卻不料今年秋雨驟疾,西江竟然發了洪水,沖過江堤,齊西受災之地何止百裏,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民間有人道,發洪水有兩因,一來匡帝無德,齊君非但不討反而服服帖帖,因此降災於齊,二者,堤岸之所以不穩,乃是水竹砍伐過度所致,無木守土,土不穩,難以克水。

齊人聞之大怒,有捕魚者姓何,為齊國國姓,與眾人道其祖上乃是齊君三代旁支,一呼百應,召集近萬食江者乘舟占江,擾亂西江一帶的府縣。官兵若來則退,官兵不來則攻,進退有度,又劫富濟貧,甚得民心。

齊國在西,琉國在南,兩地相距何止萬裏,齊國就算國破君亡也礙不著琉國什麽事,頂多假惺惺的派出幾個不大不小的官員隨大流聲討叛賊。琉君無憂,百姓無憂,安伯塵亦是平心靜氣,盤坐樓閣高處,等待著白晝到來。

月兒漸漸變得黯淡,夜幕退落,天色青檬,雞鳴聲又不知道從哪裏響起。

高樓上,安伯塵猛睜開雙眼,放眼望去,就見那絲青檬中隱隱露出道縫隙,一半漆黑模糊,一半泛白明澈。從前安伯塵只道傍晚時分是唯一的晝夜交替之時,全然忘了他第一次感悟胎息是在拂曉拉開的清晨。

深吸口氣,而後屏氣凝神,下腹輕輕顫動,安伯塵淡淡一笑,此時此刻,他又清晰的感覺到從臍心鉆出的先天真息。

天空掛上一圈魚肚白,晨曦落下,安伯塵驀然擡首遙視向遠處剛剛升起的白日。

一天之中有兩次晝夜交替,一個為陰弱陽盛,另一個則是陰盛陽衰,兩時雖同為晝夜判別,可陰陽之中的意境卻截然不同。之前安伯塵只在傍晚時胎息悟到,沒有對比自然察覺不出,眼下卻是六個時辰內連續兩次抓住晝夜交替之際,胎息悟道。比之昨日傍晚,安伯塵隱隱覺得此時天地間的玄奧生機勃勃,細細品味,仿佛一段段輕舞的樂曲,令人心怡。而昨日傍晚那一回,此時想來,安伯塵竟覺得彼時的天地玄奧肅殺冰冷,隱約帶著幾分死氣。

陰去陽生,以辨生機。陽去陰生,化作死機。

安伯塵心生明悟,陽為生,陰為死,陰陽間的交替一日兩瞬,卻各有奧妙。

雖有所感悟,可事分輕重緩急,安伯塵苦熬了一夜,只為抓住陰陽交替之際吞食太陽之氣。

起身,安伯塵三圓而立心無羈絆,凝神靜氣。頃刻間,無數玄奧從天野之巔滑落,蜂擁而來,流轉於安伯塵周身。

安伯塵絲毫不理會,全心全意的望向天野盡頭,雙目微合,只露一線。

天地青檬,昏暗卻又發白,而在那輪蒼白的火球間,似有什麽在翻滾著。

先天之火從神闕穴中湧出,流轉過下丹田,順著周天經絡向上運行。安伯塵心意空明,暗念“急急如律令,太陽速歸位”與此同時張口吞吐,發出吹、呼、唏、呵、噓、嘶六音,六音簌簌作響,每響一聲都對應六腑。

一心三用,一氣呵成,沒有半點落差。

安伯塵只覺天地一靜,天之盡頭,白日高處,似有著什麽在悄然醞釀。和昨晚吞食太陰之氣時一般,下一刻,安伯塵心頭劇震,天地平沉,山河粉碎的古怪感覺再度浮現。

安伯塵面露喜色,此前他並不確定換一下口訣是否就能召喚來太陽之氣,眼下已然篤定無虞。

大道無形,唯有變通方能解大道。

安伯塵深吸口氣,撫平心意,只覺一道肉眼難見的長氣從遠處那輪白日上垂落,跨越百萬裏天穹,數十萬裏河山,落向墨雲樓。安伯塵張嘴,毫不猶豫的含住太陽之氣。初入口中只感覺溫潤柔滑,脾肺通暢,暖洋洋一片,可漸漸的,隨著太白日升高,色澤變紅,太陽之氣也變得熾熱起來,灼燙難咽。幸好有無形之水裹挾太陰之氣而上,將太陽之氣引渡入下丹田,而後先天之火趁勢卷起太陽之氣,流轉於周天經絡,無形之水也沒閑著,小心翼翼的輔佐著炎火,以防太陽之氣太過兇猛。

一切妥當,安伯塵盤膝而坐,張口吞食太陽之氣,腹部上下起伏。

不如再進一趟神仙府。

左右無事,安伯塵心中暗道,趁著水火二勢都升至頭頂天靈穴時,催動地魂,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了許久都未能進入神仙府。

睜開雙眼,安伯塵皺眉思索。

胎息悟道早晚都行,可神遊神仙府只能於傍晚,這又是為何。莫非因為地魂只能神遊於夜的緣故?倘若往後天地命三魂合一,修成神魂,是否可以晝夜並行?

罷了罷了,以後的事現在想它作甚。

搖了搖頭,安伯塵放松心意,微合雙目,全心全意吞食起太陽之氣。

“我說蕭老頭,你天天吃這湯包也不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