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夢回開平初年(中)

想到司馬槿,安伯塵心生暖意。

可就在這時,琉君猛地抄起一塊硯台,向安伯塵砸來。安伯塵心頭大驚,只以為自己被發現,卻見硯台穿身而過,重重砸在殿柱上,摔成粉碎。

“姓趙的欺我登基未穩,欲奪我祖宗基業,賜婚不成,竟害死小雲。萬幸保住了宣兒。”

琉君的聲音有些顫抖,滿眼悲慟。

璃珠面露不忍,上前一步,輕輕抱住琉君的臂膀:“王兄切勿感情用事,想要報仇,拒交酎金落人把柄是為下下策。長此以往,必定會引來其余諸侯不滿,陳國亂事初平,各方諸侯躍躍欲試,莫非王兄想要琉國成為他們的踏腳石?”

長嘆口氣,琉君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只不過,我登基方才七年,雖有霍國公相助,可朝野上下,人心不穩,即便國公也在不斷向各地府縣安插人手。想要將一盤散沙聚成一團,光憑我一人難以為之,需得外力相助。”

“外力。”

璃珠喃喃自語著,眼睛忽地一亮:“原來王兄是想借趙家之勢,使國中生憂,文武百官摒棄私怨私立,團結一致,齊聚王兄麾下。”

“正是。”

琉君點頭,目光閃爍,望向懸掛在對面墻壁上的琉國地圖,低聲道:“不僅如此。趙家欺負我太甚,諸侯皆知,我若退讓,則為示弱,在諸侯中的聲望一蹶不振,日後諸王朝會中,再無我琉國出言的資格。吳國、魏國之流雖虎視眈眈,可也不過是試探而已,齊秦國等大國望而不言,也是在等待,坐等我如何應對眼前局面。”

聽得琉君娓娓道來,一旁的安伯塵肅然起敬。

原先他只以為琉君依仗霍國公方才平叛登基,霍國公失勢後,左相權傾琉國全因琉君昏庸無能、碌碌無為。可安伯塵於璃珠夢中重回開平初年,眼前的琉君雄姿英發、龍行虎步,言談中,句句精辟飽含深意,又怎是那等昏君。可為何現如今。

想著那為數不多幾次的面君,誤殺霍國公,演武場上一心偏袒厲霖,安伯塵忽覺有些看不懂了。

“三年未交酎金,王兄也算硬氣了三年,匡朝已發罪書,該是王兄出手的時候了。”

璃珠捏著琉君的肩膀,輕聲道:“不知王兄可想好該如何應對?”

未等琉君開口,殿外傳來內侍的聲音。

“黃門侍郎求見。”

“快傳!”

琉君嘴角微翹,不假思索道。

少時,一個年輕官員走了進來,朝向琉君恭敬行禮。

待到他擡起頭來,一旁的安伯塵下意識的後退兩步。

那黃門侍郎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左相。想到第一次地魂神遊,被人以白火追趕,安伯塵心有余悸,他知道那人定是左相,能看到尋常修士看不到的地魂,卻不知在這夢境中還能否看見自己。

打量片刻,未見左相有所異動,想到這裏只是璃珠夢中記憶,早已發生過的事,左相再神通廣大也不會蹦起來將他抓住,安伯塵心下稍安。

“那事處理得如何?”

看了眼左相,琉君沉吟片刻,開口問道。

“君上放心,匡朝重臣品性習好都已查探清楚。”

左相恭恭敬敬的答道,一旁的璃珠公主美目漣漣,眼見左相擡起頭,向她笑了笑,璃珠頰邊浮起淡淡的紅暈。

目光逡巡在殿內君臣公主之間,安伯塵心道奇怪。

“我欲求離公子之秘方才來到這,怎麽只見到這三人?”

“臣還有一事稟報。”

就在這時,左相又道。

“說。”

淡淡一笑,左相看了眼璃珠,又看向琉君,拱手道:“四個月前和君上打賭的那位離公子回來了。”

話音落下,琉君和璃珠同時面露古怪。

“可是來認輸的?”

璃珠嬌哼一聲,叉起小蠻腰,撇了撇嘴道。

俊美無雙的面龐上浮起玩味之色,左相搖了搖頭:“殿下這回可是猜錯了,那位離公子不單賺夠了一車金銀,還多出來九車,短短五個月便賺夠了十車金銀。”

“什麽!”

琉君尚能保持鎮定,璃珠公主已失聲叫了出來,滿臉驚訝。

過了好半晌,璃珠漸漸平復,低聲喃喃著;“如此人物,竟來到我琉國。不用豈不是可惜。”

“璃珠說的是,看來這離公子的確有些真材實料。”

爽朗的笑聲響起,批了一夜奏折,到現在尚未合過眼,琉君的笑聲中透著幾絲疲憊。

“先晾他一天,明日召見。”

“是,君上。”

左相恭敬答道,告退時候也不忘朝向璃珠報以微笑。

殿內風情流轉,琉君未有察覺,一旁的安伯塵卻隱約看出,璃珠似乎對左相很有好感。

到了第二天,琉君傳召離公子,許以高官厚祿,離公子謝絕,反送琉君五車金銀,以為面君之禮。得人錢財,若再強求則落入下乘,琉君只好答應,並兌現了第一個承諾,連夜派遣工匠修造墨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