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鬧劇罷了雛龍隱孤樓(下)

“蛇妖?”

無華瞳孔陡縮,滿臉難以置信,一旁的張布施也是眉頭緊蹙,墨黑的彎刀自袖中滑出。

他們二人來到琉國只為打探神師的蹤跡,神師暫未找到,卻發現了會使秘術的厲霖,以及僅憑一杆銀槍戰敗厲霖的安伯塵。光是這些已讓他們暗暗吃驚,孰料今夜又有蛇妖現身,更令他們心意難定。

琉京的局面,似乎比先前所想的還要亂上幾分。

兩人相視一眼,眉宇間都隱著幾縷憂色。

就在這時,道人已至。

墨黑色的長褂,腳踩陰陽靴,長發及腰,眸子狹長,雙目有神,細細看去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笑著看向驚疑不定的安伯塵,道人目光深邃,似在琢磨著什麽,半晌開口道:“你可知我今夜為何來此?”

一臉冷峻,安伯塵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無邪在手。

“哈哈哈。你我雖無仇怨,只可惜,無論如何,我都留你不得。”

古怪的笑聲傳入長街,樓下酣戰的幾方人馬不約而同地擡起頭,吃驚地看向道人。

轉眼後,那道人邁前一步,手捏印法,口中蹦出一個音符:“鬥!”

冷風流轉,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殺意,安伯塵揮掃無邪,抽身而退。

手提長刀的胡不非看得真切,心頭一慌,再不顧厲家鐵騎和王馨兒,拔身而起手持長刀劈向那道人。無華和張布施也沒再猶豫,邁步上前,一左一右攔向道人。

三人反應雖快,奈何本就隔著遠,而蛇妖所化的道人和安伯塵近在咫尺,彈指間不到的功夫,那只隱約泛著火光的手掌便已拍落。

電光火石間,安伯塵已來不及出槍,水火二勢瞬間沒入槍柄,低吼一聲,平舉無邪迎向道人的手掌。

“砰!”

巨響傳出,連帶偌大的墨雲樓都為之一顫。

墨雲樓七層,安伯塵面色慘白,眸裏泛著濃濃的絕望以及一絲悔恨,好似喝醉酒了般,腳步虛浮,搖晃了兩圈,扭頭噴出一口鮮血,雙臂仿佛折斷了般,垂於身側。

無邪摔落於腳邊,少年卻只能絕望地看著,再無法拾起。

“憐你暫無大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道人面無表情的說著,在前後三人即將撲至時,點出一指,正中安伯塵額心。

安伯塵如遭雷殛,全身劇顫,面無人色,目光無神,除了絕望便只剩絕望。

琉京十日,大好前程,那些少年人已經觸手可及的美夢都隨著這一指化為烏有。

下一刻,安伯塵一頭栽倒,氣息奄奄,而那道人也化作一陣陰風,不見了蹤影。

鴉雀無聲。

樓裏樓外靜悄悄一片,只有馬兒的低鳴,回蕩在冷夜下,尤顯淒涼。

也不知過了多久,歇斯底裏的笑聲響起,此時此刻,能笑得出來的也只有那位厲家公子。

“千算萬算,計謀使盡,可終究還是敗了。看來琉京中,惦記著你的人不止我一個。”

大仇得報,厲霖再不想掩飾什麽,滿臉的暢快,直笑得連連咳血。

到如今,他又豈會猜不出今夜的一切都是安伯塵所設計,心下又恨又忌,本以為不但大仇難報,還會將自己和整個家族陷入這場是非中。孰料半道殺出一神秘高人,硬是讓安伯塵原本毫無差錯的一局夭折於中途,雖未能親自出手,可見著安伯塵狼狽不堪的模樣,厲霖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不再流連,厲霖率領厲家高手飛奔而去。

“的確可惜,陰差陽錯,反倒自食其果。”

嘴角浮起一絲莫名,漸漸變冷,王馨兒掃過一旁呆若木雞的金吾衛,猛地抽向馬臀,率領王家高手突圍而去。

對於王馨兒而言,眼下是最好的機會,只可惜此處已成是非之地,今夜無法圖之,索性來日方長,當務之急還是想好說辭應付暴怒的璃珠公主。

兩撥人馬先後離去,長街上只剩金吾衛,立於原地望向樓頂,等待著他們的將軍發號施令。

“無華,張布施?”

看了眼一臉呆滯的倆少年,胡不非皺了皺眉。他為長門中人,自然認出了這兩個神師傳人,大匡有數的少年俊傑。若在平時,他定會好生思索一番兩人來此的緣由,然而眼下,他心中亂如麻,哪還有心思理會其它。

見著自己被認出,無華意外地看了眼胡不非,轉而看向呼吸紊亂的安伯塵,眸裏浮起惋惜之色,搖了搖頭,扯起張布施衣袖,隱遁而去。

待到兩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盡頭,胡不非方才伸手把向安伯塵手腕,漸漸的,眸裏浮起失望之色。

“可惜。”

不再滯留,胡不非躍身下樓,坐穩馬背,滿臉掩飾不住的慍怒,率領一眾金吾衛揚長而去。

前一刻還熱鬧非凡,此時又恢復了冷清,月色下,墨雲樓旁一地殘屍,血水蔓延,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