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門閥穢如沼,何能渡清蓮

白火!

看向安伯塵睜開的雙眼,司馬槿芳心一悸,轉瞬平復下來。

閃耀於安伯塵眸中的自然只是炎火,可在那兩團炎火後,司馬槿隱約捕捉到幾分不同尋常的存在。

好似一汪泉水,又純白如漿,映著兩團炎火,乍一看去倒像是白火。

正當司馬槿仔細看去時,兩汪清泉已被炎火覆蓋,不見了蹤影。

安伯塵雙手抱圓,神色淡然,暖風拂來,揚起一身青衫,亦讓他眸裏的火焰愈發旺盛。

“小安子。”

看著氣質和往常大相徑庭的少年,沒來由的,司馬槿微微緊張,忍不住低喚了一聲。

就在這時,古樸的咒語從少年口中吐出,不緩不急,每一個音符都恰到好處,配合著舞動的十指,青衫飄蕩,雖是少年修法,可落於司馬槿眼中卻隱隱透出幾絲修行大家才有的風骨。

心旌搖曳,司馬槿捏緊拳頭看向安伯塵,神色復雜,有些期待,也有些難以言明的擔憂。

“事火咒龍圖以變無形。”

也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句咒語從安伯塵口中蹦出,而他眼中的火焰也熊熊燃燒,好似要飛騰出來一般。

“咄!”

雙目圓瞪,安伯塵手印捏老,低叱一聲。

周遭空氣猛顫,隨著他這一聲喝出,整間藏玉廳的空氣都隨之奔向四方,暖風跌蕩,吹拂窗簾“嘩嘩”作響。

司馬槿的心已提到嗓子眼,火光掠過眼簾,少女驚訝張大嘴巴,神情凝滯。

同樣驚訝的還有一臉怔然安伯塵。

風停靜止。

藏玉廳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沉默。

又過了許久,一臉古怪的少女再憋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前俯後仰,直笑得安伯塵面紅耳赤。

在神仙府中悟道三日,得水火二神君相助,安伯塵的火龍變也算是成功了,只不過,匍匐在他手指間的那條火龍比司馬槿的還要小上許多。若說司馬槿的火龍像四腳蛇,那安伯塵變化出的火龍只能算做毛毛蟲,有氣無力的趴著,龍鱗龍爪幾乎難以看見。

“小安子,你也這手火龍變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我還從未見過這麽小的火龍。”

止住笑,司馬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撥弄著那條小火龍,滿臉好奇。

“不過你第一次修道便能成功,實屬不易。”

半晌,司馬槿擡起頭,看向滿臉尷尬的安伯塵,認真說道。

收回小火龍,安伯塵佯裝若無其事,可眸裏的黯然卻顯露無遺。

祭出火龍變的那一刻,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體內正熊熊燃燒著的火勢,可轉眼後,卻被命門穴裏奔湧而出的無形之水奪走了大半元氣,竟也化作了一條小水龍,和神闕穴中躥出的小火龍爭相並行。

安伯塵剛要祭出兩龍,陡然間想起臨別前水神君所說的話,心生警覺,強行散去小水龍,祭出這條毛毛蟲般大小的火龍,且只能停留在手背,無力驅策。

令他沮喪的還有一事,在神仙府裏時水神君說了,往後他進入神仙府會越來越難,即便進入也只能呆上數日。他悟出這手火龍變,全靠神仙府中的神仙氣象以及兩神君的點撥,方才勉強成功。日後若有機會修習別的道法,再不會像今日這麽簡單了。

在神仙府中修煉,那裏的一年只相當於現實中一個時辰,自己修煉上一天便能比別人多出十二年,若是那樣只需數日便能突破到地品,隨後破解霍國公的道符。可想要毫無拘束的往返神仙府,卻需修到天品境界。因此,即便安伯塵擁有神奇無比的神仙府也無法用上,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空有寶山卻無法進入,只能看著它一天一天離自己遠去。

“修行之途果真充滿玄機變數,難以揣度。”

半晌,安伯塵低語道。

五日前,他和司馬槿提出想要修煉,大多還只是好奇,也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條路上走多遠。可現如今,即便他想停下腳步,額心中的那張道符也不會同意,更何況見識過了那方神仙府,第一次祭出道法,不經意間,安伯塵漸漸深陷,卻連他自己也未嘗發覺。

“紅拂,今日先到這吧,我得去國公府了。”

下午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日薄西山,已近傍晚,安伯塵向司馬槿道別,轉身下樓。

直到安伯塵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司馬槿方才收回目光,面色復雜。

難以名狀的情緒縈繞在她心頭,這種感覺霍國公有過,蕭侯也有過,都是因為同一個人——墨雲樓,安伯塵。原本掌握之中的事悄然偏移,變得難以控制,自打安伯塵回轉琉京,他就好似一頭脫韁的野馬,表面上仍是其貌不揚的小仆僮,鞍前馬後緊隨“離公子”可和他打過交道的人,誰都會驚訝的發現,這個小仆僮正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成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