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欲將身證盤古,天道茫茫道難求

隨雲很喜歡眼下這種感覺,他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天道中,他的身影已經很淡了,漸漸有融入虛空的趨勢。這種感覺很奇妙,在這一刻,他仿佛就是天地,天地仿佛就是他。在這一刻,他已經無法自主,他的靈魂仿佛已經融入到天地之中,高居於九霄之上,如同蒼天之眼一般,俯瞰著蒼茫大地。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放下了一切包袱,真的很輕松,真的很愜意,真的很讓人沉醉。這是作為一個真正的旁觀者,他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為世人的喜怒哀樂而喜怒哀樂,為世人的悲歡離合而歡欣傷感,在這一刻,他已經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他每一次舉動,都能引發天地異變,他可以隨以活動,滄海桑田,星辰破碎,重演大千世界,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就在李隨雲沉醉於這種快感之中之時,天際一股絕強的神念沖將過來,這股神念是如此的強大,饒是以李隨雲證得混元道果的修為,在這股神念面前,也是如此的脆弱,就如同一葉扁舟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掙紮一般。

在這一瞬間,李隨雲才意識到自己的弱小,這樣的感覺,也許只有當年面對盤古的時候才有幸感覺到。什麽神通廣大,什麽法力無邊,在這股神念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弱小,也許混元道果只是另一層境界的開始,就像那仙人一般,只有飛升天界,才能領悟到仙人的層次。也只有見識到如此強大的存在,才能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此時的李隨雲再不敢逞強,他知道對方的恐怖,絕非自己能抵擋得了。他急運神通,猛得將意識收將回來,原本幾近融入天地之中的肉體轉眼間又現出了本相。就如同大夢初醒一般。

不過這場夢顯然不一般,李隨雲滿面驚容,額頭轉眼間便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足有黃豆大小,雖然身上的衣服也是難得的法寶,稱得上冬暖夏涼,又能避塵、避土……可如今,這件衣服起不得半點作用,李隨雲的後背都是汗涔涔的,卻是出了一身冷汗。顯是方才驚得緊了。

李隨雲勉強定了定心神,眼中謹慎之意愈濃。他從來沒有想過世上還有如此可怕的存在。如此恐怖的神念,便是鴻鈞和他比起來,也要差上許多。自從盤古身隕之後,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那股神念存於蒼天之上,誰說蒼天無眼?他猛的想起那天劫之眼,那大概就是蒼天的眼睛罷。冥冥中自有天意這句話果然不錯,自己尚不能脫離蒼天的掌控,雖然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但若想扭轉天下的命運,在天地面前,卻又如此弱小,一時間,他不由得有些迷茫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幾個漁人拿著漁網走將過來,才將沉思中的李隨雲驚醒。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那些與大自然搏鬥,掙紮於海浪波濤酷日幹渴中的漢子,心中一動。

這幾個漢子顯然也是難得的人物,山東渤海之地,春秋戰國時屬齊,齊為大國,車千乘,國力強大。因齊地處東方,屬地之民身材高大英武,頗有英雄氣概。這幾個漢子常年與大自然搏鬥,肌膚早被太陽曬成了古銅色,這幾人都身著坎肩,敞著懷,更有甚著,在那裏光著膀子,從裸露的肌膚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健美的身材。沒有刻意的去雕琢,去修煉,但在不知不覺中,這些漢子的肌肉,比那些健美先生的肌肉還要強健。他們就如同一只只豹子,身上的每寸肌膚下的細胞都充滿了澎湃的活力,發出爆裂般的脆響,充滿了生命的魅力。

一瞬間,李隨雲似乎把握到了什麽。眼睛也不有的一亮,自然,順其自然,於自然中追求道的真諦。自己一味的逆天,未免有些過於強硬了。非是要事事順天,人若是沒有點反骨,又如何能追求天道?又如何能不斷進入?可反過來,一個人若事事逆天,不也有些偏激嗎?似自己這般,在如今這境界不知道拖了多少時日,終難前進一步。一時間,他不由得有些懊惱,也許自己真的錯了。

正在李隨雲在此參悟天道之即,那幾個漁夫走將過來,為首一人上下打量了李隨雲一番,這才輕笑道:“這位先生,您莫不是有什麽放不下的心事,怎地會在此處?您若有什麽解不開的難題,還請吩咐。”

李隨雲擡眼看了這幾個凡人一眼,輕輕的笑了笑,淡淡的道:“你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卻也逍遙得緊,便是神仙,怕也沒有你們這般逍遙愜意。”

為首的那漁人輕輕笑了一笑,眼中滿是無奈之意,旁邊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卻是愣得夠一說,他氣哼哼的回道:“這位先生,您這話說得卻不在理,我們若是有錢,何必受這苦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裏風餐露宿,日曬雨淋,這滋味有什麽好的?先生只在那高堂廟宇之中享受人生之樂趣,卻不知道我們小民的疾苦。只是想當然的認為我們這般便是逍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