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第2/4頁)

最後一聲怒喝,有如一聲鶴鳴直刺長空,天井裏的那一排大水缸,又‘噼裏啪啦’的碎了四個。

胡主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他低著頭,哆哆嗦嗦的攤開了雙掌,露出了手掌內捧著的三枚丹藥。

林老先生則是大叫起來:“帳房~,帳房~,記下了,王老家主震碎的水缸不是三口,是七口!月底到他家去結帳,可別忘了!”

大袖一卷,林老先生已經將兩丈外站著的胡主帖手中的三枚紫梅合陽丹吸入掌中。他冷冷的望了胡主帖一眼,冷聲道:“給大公子開兩個月份的‘匯陽合氣湯’,兩個月內,他敢踏出回春堂一步,就打折了他的腿!”

“老不死的,你要打折誰的腿?”林老先生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後院裏傳來一聲憤怒的咒罵。

‘咣當’,通往後院的黑漆大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名遍體綾羅綢緞、滿頭珠光寶氣、十指上戴了十二枚大寶石戒指的中年婦人風風火火的沖了出來。這婦人身形還算窈窕,容貌也很是秀麗,奈何她裹了一身的華貴材料,使得她的腰身看上去有如懷胎的母豬;她臉上更是擦了約有兩厘厚的一層白粉,本來秀麗的臉蛋頓時被整個遮蓋住,她大聲喊叫的時候,就有‘簌簌’的白粉慢慢的自臉頰上滑落。

婦人的身後,緊緊的跟著四名同樣是周身富貴逼人的侍女,只是這些裝飾華貴的侍女的容貌,卻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其中最美麗的一個,也和給林遙趕車的馬夫老三長得差不離兒。

婦人沖到了林遙的身邊,有如護崽子的母虎,一把將林遙摟在了懷裏。她愛憐的撫摸著林遙的臉蛋,尖聲叫道:“乖遙兒,放心,有娘親在,誰也不能動你一根頭發!哼!你那狠心短命的爹爹想要打斷了你的腿,是想要害死你!害死你了,就能讓那個外面來的野種接手回春堂哩!”

林老先生的臉一陣抽搐,他壓低聲音怒道:“梧娘!你~~~”

婦人冷冷一笑,歪著眼看著林老先生冷笑道:“我,我怎麽?林善,你別忘了,這回春堂,是我花梧娘祖傳的產業!你不過是我爹的徒弟,你別想動回春堂的一星半點兒的主意!這回春堂,我是要留給遙兒的!”

“我,沒有!”林老先生林善大聲喝道:“我哪裏有那種心思?”他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雙手在袖子裏一陣哆嗦,一股股柔韌的真氣自他拳上擴散開,將寬大的袍袖沖得‘獵獵’作響。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花梧娘冷笑著扭動了一下腰肢,惡狠狠的瞪著林老先生說道:“前面的那個野種,我忍了這麽多年了!哼!林善,你別做得太過分了!我知道你有一身好功夫,我爹畢竟將全身絕學都傳授給了你嘛!不過,老娘也不是好惹的!”

用力在地上跺了一腳,花梧娘腳下尺許厚的麻石條石頓時成了粉碎。

高傲的一昂頭,花梧娘有如拎小雞一樣將林遙拎進了後院,她溫和的笑道:“乖遙兒,別怕,有娘給你做主,歸化城方圓五百裏,誰敢動你一根頭發?”

林遙一邊咳嗽著,一邊大聲的恭維著花梧娘。

林老先生呆呆的看著花梧娘娘兒倆的背影,有氣無力的將手中三枚紫梅合陽丹丟給了胡主帖。

閉上眼睛,熱淚滾滾而下,林老先生低聲咕噥道:“恩師,嶽丈……梧娘如此,遙兒,卻是廢了。”

回春堂從大清早一直忙碌到明月高掛,這才恢復了平靜。

在藥房忙碌了一整天的林逍小心的熄滅了最後一個火爐中的炭火,將幾個被回春堂的學徒隨手丟在地上的乳缽蓋和藥杵揀起來擦拭幹凈後,熄滅了藥房的燈火,最後一個走出了藥房。

正堂裏,胡主帖正和幾個主帖先生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麽。看到了林逍,他們無不朝林逍點頭示意,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友善和欣賞,以及,一種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林逍淡淡的笑著,恭謹的以弟子禮朝幾位主帖先生行禮後,快步走向了後院。

正堂角落裏,一個黑布簾子猛的挑起,一個長了兩根老鼠須、一對三角眼拼命眨巴著的帳房先生手捧一個小茶壺,慢條斯理的走出了帳房。帳房先生看到了林逍的背影,嘴角上老鼠須輕輕的抖了抖,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嘆息聲好似會傳染一樣,胡主帖等幾個主帖先生全重重的嘆了一聲。

帳房先生搖了搖頭,揮揮手道:“好啦,諸位先生,喝酒去,喝酒去。唔,王老家主今兒個送了一壇貢酒給老爺子,正好我們享用了。”

幾個主帖先生對視幾眼,再次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招呼了身邊的幾個學徒關上了正堂的大門,紛紛起身隨著帳房先生進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