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十萬朱顏十萬血 第八章 滄海幾番覆,人尚醉春風(第3/4頁)

抱著懷中漸冷的女孩兒,醒言突然發現,其實自己才是天底下第一的壞人;有些事情總也想不明白,直到事情發生才無比地分明。原來……原來她一直都是生死相許;而自己卻為什麽所謂的出身高低始終遲疑。無論是否出自自己本意,都讓自己在兩人相處時,固執著某種奇怪的矜持。而當往事在眼前自然呈現,醒言突然看清,原來一直都是這女孩兒在曲意逢迎,處處呵護兩人間這份情意。

在這樣心慌意亂、浪打心潮之時,眼角的余光又看到遠處正發生的事。昏暗雲空裏,一個烈焰飛騰的火團正如疾兔般撲上雲天上那團亂雲。只是,只不過這一瞥地功夫,就聽得“啪”一聲巨響,嬌小的身形焰滅煙冷,從雲天墜下,落到那火海煙波中無影無形。

“瓊肜?”

而這時,那雲後的魔王並不待任何喘息,淒厲的呼嘯聲中,又是一陣光色怪異的流星冷雨如冰雹般落下。看這前後幾次攻擊的差別,顯然孟章已找到了投敵制敵之機。

只是……

“癡哉……”

面對暴雨般須臾即至地攻擊,佇立海空的少年忽然嘆息一聲,將懷裏妖軀放下,又撤去保護眾人的光膜,轉瞬間褪去明光銳甲,身上只留青衫一襲。

縱欲懷情,

如夢如迷。

生來死去,

循環萬劫!

在那八方襲來的海風熱潮中,醒言只輕輕吟了四句。似乎自言自語地吟誦,卻仿佛耳邊炸響的驚雷,在此刻天地間所有生靈的心底回蕩不絕。而在這句似偈非偈、似咒非咒的吟誦聲裏,這身外的乾坤忽然起了些奇怪的變化;這變化,所有置身其內的生靈竟毫不知覺。

大約是清晨枝頭的露珠從葉邊脫落後掉落土中的時間吧,那天地間一切都變得十分奇怪。且不說南天大海深處這片風雲異色的修羅殺場,只說那風和日麗的中土大地。在這一瞬間,忽然那枝頭掉落的露水重新回到了葉上,地上破碎的瓷盞重新變回了原樣;奔馳的駿馬朝後倒退,播撒下去的麥種又回到老農的手上;剛被劫匪砍開的傷口瞬間愈合,苦主疼出的眼淚又倒飛回眼眶!如此的奇景境中的人物,只有當冥冥中有個超越時空的眼睛時才能看清,在這一瞬間,時光倒流了!

於是,那孟章手邊飛落的光雹又回到雲空,剛剛蔑聲大笑張開的口又復合上。所有事務都在回轉原狀,只除了一樣。隨著光雹幻影逆雲而上,那個青衫少年卻沒留在原處倒著背回那句吟誦。

萬丈雲空下,醒言手中那把古劍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隨著醒言輕輕一揮,便將似乎永遠不會分離的時空割裂。於是,就在這倒流時光所有人無法自控只能倒回剛才的瞬間,對於少年來說,時和空、宇和宙不再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對於他,這一刻和那一刻再沒有先後之分,同樣,此處和彼處也沒了哪怕分毫的距離。轉瞬即逝的片段中,對他而言只剩了因和果,或者果和因。

於是,當他眉毛一揚,想要立在那孟章面前,便立在他面前。而此刻那時光又被切割成無限個微小的片段,對他來說,一刹那已成了永恒。於是,他便慢條斯理地觀察了一下對面定格的惡魔,有條不紊地偵測幾遍,直到無數個無限小的時光片段最後幾個區間,才舉起手中那已變得同太陽般燦爛的封神劍,對準這萬惡之源的左肩頭刺下去——

“%#@ξ$#*”

劍落之時,那孟章肩頭覆著的明黃袍甲下突然發出一聲無法辨別的尖銳嘶鳴,然後便有一團形狀變幻的黑霧從身軀飄離,喪家犬般哀鳴著朝天外飛去。等這如電光般飛躥的黑霧也不知逃過幾百萬億裏,黑霾中那迷蒙陰影的核心忽然閃華出一道金色的徽紋,立時將它釘入一顆路過的星辰!

當然對於此刻而言,這些都是後話了。等淆紊神王大人被封神劍封落某個星辰,恐怕也是許多年之後了。

再說現在。當孟章左肩暗藏的神王大人遇著瑤光劍倉惶逃跑,這位一心追隨的昔日水侯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失去所有強大的力量,“呼”一聲掉落雲空,仰面摔在海波之中!

到了這一刻,忽然那滿天的陰霾全都散去,所有因孟章而起的一切全都消逝。只不過刹那之後,這海闊天空中便晴空萬裏,陽光燦爛!

當然,此事到此並未結束。運用奇法之後,等一切重又恢復正常,看到孟章從雲端摔下,醒言當即仗劍追下。只是,等他落到海波之中,立在孟章面前,高舉劍器正要一劍刺下,卻突然只覺身後的南天忽又起了些連自己也驚訝的變化。

等他轉身,醒言便見那萬裏晴空下的碧波之間,忽然間大放光華。起初時還只是正常的白日之光,到後來卻越變越亮。伴隨著“嘩”一聲水響,忽然就如同一輪金色的驕陽從碧波中浴水而出,光芒強烈得讓他只能半眯著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