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青衿浮世傲王侯 第十一章 布袍長劍,閑對湖波澄澈(第2/3頁)

“其實居盈,我也是把你當作居盈更習慣!剛才這一晌,都差點把我給憋壞!”

原來剛才這一陣,真個是有違他本性,神不得張,志不得伸,連氣兒都不大敢喘。經過一番思忖,醒言覺得這樣折騰實在受罪。正有些後悔來聽居盈告知自己公主身份,忽聽她這番發赦,霎時間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頓時就讓他挺起腰來,覺得渾身爽快!

見他這麽快就轉變過來,居盈微嗔一聲,心下卻甚是歡喜。

等醒言恢復正常,這屋中氣氛便也回復如初。那瓊肜,見哥哥抑郁,她也不自覺就束手束腳。現在等醒言言笑如常,她便也跟著活泛起來,和居盈姐雪宜姊一起討論起鍋碗瓢盤來。於是這原本氣氛滯澀的夕照草堂中,立時響起歡聲笑語,正是其樂融融。

等瓊肜居盈無比熱烈的討論起鍋邊灶角之事,醒言這堂主倒反而插不上一語。等稍停一陣,那專心粥飯之事的盈掬公主,才忽想起重要之事,便向醒言道歉一聲,去房中拿出一只藍布包裹,說其中是他娘捎來的十五兩紋銀,讓他花用。捎銀之余,那張家姆娘還讓她帶話兒,說是告訴他家中一切平安,讓他安心在羅浮山裏修道。

聽居盈說了一遍,醒言便知爹娘央她傳帶的話兒,主要就是讓他專心修道,平時要尊敬門中長輩,跟同門師兄弟和睦相處,不爭閑氣。聽居盈轉告這些質樸話語,醒言仿佛看見家中二老諄諄叮囑的模樣,一時間他也是好生掛念。

只是,他卻不知,在這諸多囑咐中,居盈卻說漏一樣。原來,那醒言娘還曾請她捎話,說是催催自家孩兒,現在十八年紀也算不小,為了傳繼張家香火,也到了該留意終身大事的時候。那老張頭又說,若是他家娃看上附近哪家女孩兒,只要她身世清白,醒言又喜歡,那就娶了便是,他二老絕不計較。

一想到這幾句話,居盈就禁不住有些臉紅。這些話雖有些羞人,但卻是醒言雙親的重托。本來讓一個女孩兒家帶這樣言語,確有些不合情理;但在醒言雙親眼中,這位舉止高貴、行事富貴的居盈姑娘,自家娃兒是無論如何也高攀不上,因此讓她帶這話也不算如何無禮。

只不過,雖然他二老想得不錯,但居盈此刻面對醒言,口角囁嚅幾回,但這些話卻總是說不出口。玉面微酡之時,居盈又想起一事,便跟醒言鄭重解說,說她這次來郁林太守別苑中暫住,只是因為原本她想去千鳥崖上與他們相會,但半途聽上清長老傳話,說四海堂幾人已經下山遊歷,行蹤不明,於是便應承下無雙小侯爺的極力邀請,來這水雲莊中暫住避暑。

居盈又說,這位昌宜侯義子白世俊幼負神童之名,在京城皇宮內苑與自己也有過兩三面之緣,最近又常聽父皇贊他德才兼備,是不可多得的治國英材,於是她便留上心,也想順道來看看這位無雙公子是否真如傳聞所言。

聽她這一番解說,醒言隨口附和幾聲,倒也沒怎麽真往心裏去。

不知不覺,太陽便漸漸西墜,照得草堂西窗棱上纏繞的藤蔓,呈現出一種幾近透明的鮮綠。見天色漸晚,心情大好的草堂主人,便邀請這幾位親密的訪客在屋中用飯,也好印證一下她這幾天學來的手藝。於是剛讓一位故人傾倒在地的傾城公主,便遣一位侍女,去湖那邊知會莊裏,不必再給醒言房中送晚飯。

等食用過清淡的晚飯,居盈便問起兩位姐妹,七月初七那天可曾乞巧;聽雪宜瓊肜都說不曾,居盈便興致盎然的提議要替她們補上。

於是,等到玉兔東升之時,居盈便請醒言從草堂中搬出一張長條凳,放在月下明湖畔。她自己則從草廬中拿出三只青瓷碗,到湖邊盛滿清水,並排擺在條凳上。等乞巧之物備齊,這三位少女便都向天上的織女虔誠的默念祈禱,然後向各自面前的碗中撒下一把銀針。

待這樣七夕乞巧隆重儀式過後,女孩兒們便請袖手一旁的張堂主,來檢查各人碗中乞巧結果。等她們堂主一番認真鑒別,認定居盈、雪宜碗中,針影搭浮交錯,都呈現出雲彩花鳥之形,是為得巧。而那位瓊肜小妹妹,在堅持不懈換過數碗水後,碗中針影也終於不再呈細線、粗槌之紋,經她堂主哥哥判定,也算得乞巧成功。

這般程儀過後,見辰光尚早,頭頂十六月兒正圓,這幾人便去湖邊解得兩只漁艇,醒言居盈一船,瓊肜雪宜一船,用木槳劃著,就此離了紅蓼灘頭,蕩蕩悠悠朝一湖煙水之中行去。

這時節,正是天心月照,清輝滿船;兩只小舟,首尾相銜,蜿蜒行於蓮田之中。身後水路,上映月華,正顯得波光粼粼;但過不多久,狹長水路便又被浮萍荷葉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