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神歌鬼唱佐豪吟 第六章 雲暗煙暝,信有百鬼夜行(第3/5頁)

“小友可看清楚了?這些便都是鬼物——那晚我倆的辯論,卻還是應該我贏!!”

說罷,這位自稱先秦齊國才有的稷下祭酒,臉上露出一副勝利的得意笑容。

見這群鬼之首,竟流露出這般孩童心性,醒言倒有些哭笑不得;此刻他也無心爭勝,依了禮儀拱手還禮,他便抗聲答道:

“彭老前輩不必介懷,前晚鬼辯早已是你贏了。只是今日小子卻有他事請教——為何你要率眾鬼前來禍害無辜鎮民?”

聽他這麽一說,彭蒙卻不生氣,只哈哈一笑,然後拈須正色說道:

“無辜?看來小友還不知曉個中內情。這些鎮陰莊的愚民,仗著先祖蔭澤,幾代無端欺壓我等鬼族,役我後輩鬼男為奴,驅我後代鬼女為仆,任意驅策,視為賤族,早已引得天怨鬼怒。今日我等來,便是要順應天道,向這些無知的貪婪之徒討還惡債!”

聽他這麽一說,醒言再想想這兩天所見所聞,便知他所言不虛,竟是一時也不知如何答話。方一轉念,正要說出人鬼殊途、冤家易解不易解的道理,卻不防已被彭老搶過話頭:

“人鬼殊途?此理當然不差。鬼居幽明之地,人居清明之地,涇渭分明,此為天理。只是既然如此,那為何這些鎮陰莊民,要來奴役我等幽冥族人?”

現在這位心性率直的稷下彭祭酒,對上回被少年辯得暈頭轉向耿耿於懷;原以為報仇無望,從此不免要抱恨終日,誰知老天開眼,這一次恰巧又被他碰上,正好找回場子。如此一來,以至於這位上清少年堂主才提起個話頭,便已被他一把搶過。

聽他詞鋒銳利,醒言一時訥訥,也不知如何回答。卻聽那彭老祭酒又繼續說道:

“此次我等西山鬼族傾力而出,只為三件事:一來,對無知莊民略施懲戒;二來,毀去罪魁禍首鎮陰塔;三來,莊中首腦,必須改去這個冒犯我族的『鎮陰』莊名!”

斬釘截鐵的話語聲音剛落,便見彭蒙將手中紫竹簫拋於半空中,然後七個簫孔中便噴出七道烏紫的幽光,朝醒言身後那座鎮陰塔如匹練般飛去。此舉變起突然,醒言還來不及反應;等回頭再看時,卻發現那七道紫光,便好像七條繩索,將那座石塔團團索住,然後只聽“轟隆”一聲,這片烏紫光網竟將這座數百年的古物轟然絞碎!

一時間,石塔碎片四處橫飛,又砸傷不少避難的居民。只是,比起石塔損毀對這些鎮陰莊民心神上的震撼,這些許皮外傷,已算不得什麽了。

見到倚為柱石的靈塔被毀,在場所有人頓時都目瞪口呆,如喪考妣。見昨夜還瑞彩千條的寶塔就這樣被輕易毀去,醒言也是大為震驚。看到他面上神色,那毀塔老者竟不厭其煩的跟他解釋:

“小友不必驚訝。其實老朽早已打聽過,這可惡的石塔,每日只在辰時之後才有效力——也不怪立塔之人蠢笨;誰又能想到,竟能讓我等鬼族等到機緣、大白天便能出動?”

聽得他這番話,身後重重暗影中的鬼靈,立時發出一陣放肆的歡呼嘯叫,又是一陣子群鬼亂舞;現在這些鬼怪陰魅,仿佛再也無所畏懼,又將那些已經受傷的莊民拋起摔落,隨意嬉弄。更有不少鬼力高強之輩,遁入地中,越過上清堂主布下的屏障,然後又從四面地底鉆出,將寶塔殘骸周圍的避難鎮民拖起,瞬即掠往別處戕害。

見得情勢糜爛至此,醒言心中電轉,便再也不發一言;突然之間,彭老祭酒便只覺眼前一陣光焰閃動,然後便看到對面那位引為知己的少年人,渾身上下竟骨嘟嘟蒸騰起炫耀輝煌的明黃光焰,恰如太陽金焰般照耀身周數武之地。

頓時,少年左近不遠的鬼靈,不少都逃避不及,頓時便魂飛魄散。見自己這自命的“金焰神牢鎮魂光”奏效,原本心中還有些惴惴的少年立時信心大增,一聲清嘯,縱身而起,朝那鬼影最濃黑深重之處沖去。霎時,覺察出危機的鬼靈們頓時四下奔逃。

見得此景,那為首的彭蒙鬼老卻不緊不慢的說道:

“小兄弟不要如此急躁嘛……也好,一夕雅談,老朽無以為報,那今日小友所到之處,我等都退避三舍!”

話音未落,便見他將紫竹簫一揮,頓時便有團烏紫的光華,極力向醒言身周閃動的光焰罩去。孰料,修煉幾近千年的老鬼這樣極力施展出的幽冥光障,竟出乎意料的未能奏效!少年此刻宛如金甲神人,身上那枚燦耀光團所到之處,驚心動目,摧魂奪魄,那些最為惑亂無忌的鬼靈,盡皆逃避無及,轉眼便遭湮滅,恰如雪落沸湯之內。

再說醒言,在那奔突之間,卻見更多的鬼物仍不知退避,還在自己鞭長莫及之處,不分男女老幼的祟人戕命,似乎毫不畏懼會被自己光焰擊得灰飛煙滅。見此情形,少年也知多年下來,這人鬼仇怨已結得極深。心中略一轉念,醒言便在加快身形的同時,對那群鬼首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