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嬰兒雪見,心哀身世迷離

  “域外心魔?”

  新的謎團埋在心裏,曾約定的任務還是要去完成。差不多養好了精神,景天就要和夥伴們走上尋找五靈珠的征途。據徐長卿帶來的消息,和陽長老已通過巫蔔判斷宜去南方尋找靈珠,於是,景天、雪見、龍葵、花楹在徐長卿的帶領下下了蜀山,直往南方而行。此行紫萱並未跟來,當景天問起她時,徐長卿說她留在蜀山休養多年前遺留下來的內傷。

  “別了,蜀山……”

  下得蜀山,景天回望來路,只見雲橫高嶺、煙鎖路迷,便在心中默默地向這座奇山告別。這些天來,在蜀山的日子精彩紛呈,不過等到此時回想起來,景天卻覺得還是那些呆坐在古老道觀屋檐下,靜靜看日光偏移或是檐前滴雨的日子最值得流連。

  自蜀山往南,渝州乃是必經之地。尤其渝州璧山之外的唐家堡,更是恰好在正南。對唐雪見來說,雖然已經破家出走,但經歷了這些天種種出生入死的事情,倒對當時的事情不再那麽刻骨憤恨。今番遠離,還不知何時返鄉,作為她這樣十四五歲的少女,一時泛起無邊的鄉愁。愁情所致,她把自己的這番心思說給景天聽。

  “那便回鄉去看看吧!”景天善解人意,“縱使不入唐家堡的大門,我們就在外面看看風物也好。”於是這一行人就又路過了唐家堡一遍。

  這一回,依照唐雪見的意思,並沒有靠近唐家堡,只是在唐家堡西南邊的一條小河邊駐足。這條南邊的小河名叫白水河,從這裏可以遠遠地眺望到唐家堡的全景。白水河畔多生蘆葦,此時初秋,河邊白葦搖曳,星星點點的葦花隨風飄起細碎的絨毛,飛揚猶如細雪。

  唐雪見身姿娉婷,佇立在河岸,於飛舞的白絨花中眺望家園,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正在醞釀別緒離情,這時卻有一青衣小帽之人遠遠地朝這邊急急走來。

  “是唐小姐嗎?”還不待走近,那人就遠遠地叫起來。

  “你是……唐恒?你怎麽在這裏?”唐雪見看清那人,不禁有些奇怪。原來此人正是唐家堡中自己的一個遠房表哥,為人忠厚溫和,在唐家堡操奴仆之役。就算那次鬧得如此不愉快,這個唐恒也沒太摻和其中。

  “大小姐,我天天都在堡外遊走,看你回不回來呢!”這個打扮簡樸的青年,走近後跟各人施了一禮,便急急跟雪見道,“大小姐,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我……”故舊相見,唐雪見難免眼圈泛紅,泫然說道,“我、我以後可能真的不會回來了。”

  “唐家這樣對你,確實沒必要再回來了!”沒想到,這個唐恒卻是站在雪見一邊。他義憤填膺地道:“以前我在各位長輩教誨下做事,從沒想到他們心腸如此冷酷狠毒。大小姐,你別難過,你走後很多唐府下人暗地裏都說,老爺們對你不公、你做得對呢!”

  “是嗎?”雖然已經破家出走,唐雪見聽到眾人的公論也感到十分欣慰。看了看老實巴交的唐恒,唐雪見問道:“你說你天天都在堡外遊走,是巡邏嗎?”

  “不是。其實和大小姐你有關。”唐恒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雪見說道,“有一日我打掃老掌門以前住的屋子,無意中發現了一本筆記。小的隨便翻翻,發現是老掌門生前記的生平瑣事。這張紙是其中一頁,無巧不巧,我第二頁就翻到它,稍微一讀就覺得上面寫的東西大小姐應該看到。”

  聽是爺爺所寫,唐雪見接過來激動地看起來。只見這張紙已經泛黃,上面用遒勁的正楷寫的是:

  “臘月二十三,朔雪遮天,為數十載罕見,想天地亦為豐兒夫婦意外身故而哀。

  恰逢永安當景逸攜一路遺女嬰來見,取名雪見,權作豐兒後人,聊表哀思。”

  “啊……”讀著這一段話,漸漸地,少女淚流滿面。

  這時唐恒沒有注意到小姐顫動的身軀,還在絮絮叨叨:“既然小姐出身並非唐家,那些刻薄對你的唐家人,就不是你的親屬。我想大小姐知道了這一點後,再想起過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心裏會好受些……”

  “謝謝你唐恒。這張紙我要留下,作為對爺爺的紀念。我們要走了……”

  告別了唐恒,表面已變得平靜的少女跟大家一起沿著白水河往南邊下遊走去。只是,當走出一裏多地,唐雪見強自壓抑的情緒忽然爆發了:

  “假的!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跺著腳哭喊的少女,淚飛如雨。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晚風習習,成群的宿鳥正自天空結伴歸巢。夕陽的余暉為少女的哭音增添了幾分淒楚之情,同時也為北方夕陽下靜靜矗立的唐家堡,抹上幾筆滄桑落寞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