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密談(下)

季候略感意外,隨即搖頭道:“這小丫頭,真是被我慣壞了,什麽事都敢去找你。”

文雲笑道:“家主莫要多心,紅蓮小姐也沒叫我去做什麽事,只是讓我留心打聽一番殷家的事,回來好告訴她而已。再說了,我本來也就管著這一攤子,不過是順手之勞而已,並不怎麽費事。不過在回復小姐之前,我想,還是過來先跟您說一聲,看看您有什麽交待沒有?”

季候嘆了口氣,道:“殷家剛回去的那個老二殷河,小時候跟紅蓮一起玩過一陣子,算是她一個朋友吧。哎,其實小時候結交的朋友,能有什麽,歲數大了,不就都淡了麽,偏偏就這傻姑娘一直念念不忘的。那殷河回去後沒什麽事吧?”

文雲搖搖頭,道:“您還別說,那邊還真出事了。”說著,他臉上也浮起一絲有些微妙的異樣神色,對季候說了起來。

在他的言詞之中,居然是將殷河回到殷家那天發生在前堂裏的事,幾乎是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包括一些細節居然也說得十分詳細,可謂是面面俱到。

在說到殷河忽然暴起,如瘋子一般粗暴捶打下人,搞得一片血腥狼藉,讓殷家上下一片震驚的時候,文雲特意留心了一下季候的臉色,只見這位季氏家主正默默聽著,臉上卻並沒有表露出什麽異樣情緒出來。

在說完當日事情後,文雲也是搖了搖頭,對季候說道:“現在這件事已經開始在城中世家圈子裏慢慢傳開了,有許多人都知道當日發生的事,都說當年風流倜儻的殷家二公子不知怎麽迷了心志一般,大概是在內環之地中被妖力侵襲,還是受了什麽刺激,所作所為簡直與禽獸無異……”

“傳出這些消息的人是誰?”季候忽然插口問道。

文雲道:“現在還不知道。”

季候笑了笑,一只手放在書桌上,手指輕輕敲打桌面,過了片刻後,他忽然對文雲問了一句,道:“你覺得那個叫殷河的年輕人如何?”

文雲笑了一下,道:“是個聰明人。”

季候失笑,用手指了一下文雲,搖搖頭,但過了一會之後又頷首微笑道:“這小夥子確實聰明,而且看起來他雖然年紀輕輕,居然是很清楚咱們這聖城貴族世家圈裏那些說不出口的、藏在黑影地下的規矩嘛。”

文雲攤了攤手,沒有說話。

季候則是緩緩走到了窗前,望向樓外那一片世家宅院,雙手負在身後,淡淡地道:“在咱們這些豪門世族中,禽獸算什麽,流血算什麽,人命又算什麽?那些表面光鮮的話,都是說給淺薄廢物、無知之人聽的,只要真有本事,只要真有實力,誰會在乎你到底是不是禽獸?”

“那個叫殷河的年輕人,離家三年回去,兄長過世,父親不慈,後母又欲另立異母弟弟為繼承人,在內孤立無助,在外又無強援,這等情況下,若是再老老實實去哭拜父子情深,只怕三兩下就被人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反倒是他一上來,就以此駭人聽聞的雷霆血腥手段,一舉震懾家中,雖有惡名,卻令人不敢再隨意欺辱,做得很不錯了。”

文雲看起來也有些感慨,道:“家主說的極是,所以我先前也說了這年輕人確實是個聰明人。可惜的是,他畢竟還是孤身一人,眼下雖暫時穩住局面,但後頭局勢依舊險惡,很難翻身啊。”

季候淡淡地道:“不管怎麽說,那都是殷家自己的事,不管他們在家裏自己人鬥得如何頭破血流,也輪不到我們去多管閑事。”

話到此處,便差不多是對這件事最後的處置了。

文雲站了起來,臉上略微有些許細小遺憾之色,大概也是有些可惜殷河吧,不過他並不會真的為這個並不相識的年輕人去做什麽,只是很平靜地對季候答應了一聲,然後收拾東西,轉身向門口走去,準備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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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就在他堪堪走到門口,正要伸手開門的時候,突然,從他背後傳來了季候的聲音,叫了一句,道:“等等。”

文雲身子一頓,轉身向後望去,同時口中道:“家主,還有什麽事麽?”

只見此刻季候已經坐回到他那張書桌後的大椅上,面上若有所思,似乎正在仔細回憶著什麽。過了片刻後,他忽然開口對文雲問道:“殷家那個家主是叫……殷明陽對吧?”

文雲點頭道:“正是,此人發妻早喪,生有三子,分別是長子殷洋、次子殷河,以及與繼室胡姬所生的三子殷海。”

季候雙眸之中隱隱有光芒閃動,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關於殷明陽的那個繼室胡姬,你幾年前曾對我稟告過一次。”

文雲吃了一驚,正要開口說話,卻只聽季候說道:“她應該是出身於榮家一個旁支的女子,從小也是在榮家長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