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飛箭摘花 五大狼主(第2/16頁)

淩重九也陷入了故事之中,頓時屋內靜了下來。

那兩只羊又回到草堆上睡去了,暖室內只剩下那盞燈,毫無修止地跳動著,嘲笑著不得其門而入的寒風……

幾日之後,淩重九的病似乎好了一些,但他的身體依然很虛弱。秀焉早將那柄黝木長劍取回,自己獨自想了半晌,心道淩重九如今大病雖祛,但仍須好好條補將養,乃是苦於無肉來用。一念及此,他心中復又一陣難過,看來要想淩重九治理痊愈,非得再殺一頭羊,但又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這日晚間過了戌牌時分,秀焉方堪堪扶淩重九歇下,慕容幹虞忽然從林中繞出,匆匆地前來探看,並帶來了不少烤熟的馬肉、鹿肉和一袋埃拉酒。秀焉見之心中一喜,鹿肉於身體乃是大補,如今淩重九正需要以之悉心調補,當下也不多說,徑自悉數收下。直教得慕容幹虞暗地裏訝異了半晌,心道此子果然非俗,前些日我令岱兒如何與他都執拗不收,想不到今日事關他人卻收得如此爽利。看來早些時他並非是心強顧面,必是真的不想依靠他人。一念及此,復又倏地想起那孩子尚在孩提之時,一日慕容幹虞正遇他在草原上幫著慕容岱牧馬放羊,見他左手畫圓,右手畫方,口中背誦孝經,眼睛數群羊的數目,腳下卻畫了八卦圖出來,這件事令他瞠目結舌了許久,心中之震驚實是莫可名狀,當時小秀焉目若懸珠,齒如編貝,如天上的脩日朗月,慕容幹虞那時已然斷定此子將來必是命世之器,將致高名。如今觀這孩子明慧若神,無事不大義錚然,行止有度,有時就算大人也難及他,心下對他逾加親厚。他先看了淩重九的傷勢,見業已無什大礙,放心了許多,接著又問了些病情,但並不詢問他的身份,又溫言安慰了秀焉幾句,並囑他無事盡量少出林子,避些時候再說,秀焉點頭稱是。慕容幹虞見諸事安排妥當,徑回乞郢去了。

“那個倒蛋的慕容岱這次竟未跟來,真是難得。”

一想到此,小秀焉自己也不禁莞爾。擡頭看天色已然過了子時,遂取了慕容幹虞送來的肉食,輕輕地行過鼻息沉沉的淩重九,為他準備吃食不說。卻說時光易過,展瞬間不覺又過了數日,如縷不絕的雪勢漸漸轉小,最後幾乎細若微塵遊絲一樣,若有若無了。不到半日,但見天霽雪消,日烘寒色,天氣轉暖了許多。

淩重九經過秀焉這幾日解衣推食的悉心照料,不覺汗出病減。又經幾回鹿肉湯的調補,漸漸將息,這日竟然大轉,站立行走如常,這件事實在令秀焉開心不已。午後,秀焉為淩重九溫過兩杯馬奶釀就的埃拉酒,忽見小屋外雪色瓊純可愛,又恐淩重九躺久了憋悶,當下將兩把木椅搬至冰潭前,扶他坐下賞雪。淩重九見拗他不過,只得依言而行。二人扶椅坐下,但見四下的雪林如一方天井,向上劃出了一片如洗濯過的天空,“天井”內冬日煦暖,白雪遍地,寬敞的空地中僅有幾株竹梅,這刻大雪冠蓋,但見綠竹垂梢,紅梅放蕊,瘦骨似鐵,含香半吐,煞是好看。

秀焉遞與淩重九一杯埃拉酒,臉懷稚氣地問道:“淩伯伯,有件事我想請教你,但又……”

淩重九見他躊躇,接過那杯埃拉酒飲了一口,一副和藹長者的模樣,親切笑道:“孩子,你有什麽事盡管說。”

秀焉受他鼓勵,當下繼續道:“當日我第一次遇見淩伯伯時,淩伯伯你雖然除了那六個人,但難保那群代國的高手去而復反,淩伯伯你竟為何一點也不擔心?”

淩重九聞言而笑,毫不為意地拂髯說道:“孩子你多慮了……”他喝了口暖酒遞與秀焉喝,卻見他正訝異不解地怔怔看著自己,拈須而笑,接著解釋道:“那日我們所見的那個代國人叫拓拔六修,乃是代國國君猗盧的長子,是代國的右賢王。半年前幽州都督、晉國大司空王浚揮軍襲擊代國,六修必是趁此進兵幽州之機,繞道段國,暗中向段國國君、遼西公段疾陸眷求助……”言間以手示意秀焉喝口熱酒暖暖身子,秀焉聽得入神,半晌方解其意,忙匆匆喝了一口,擦了嘴奇怪地問道:“他向段疾陸眷求助什麽?”

淩重九笑笑接著說道:“代王猗盧膝下多子,六修雖為長子,但猗盧卻獨愛他的小兒子拓拔比延,早有將王位傳他之意。六修此人早有異心,但又苦於實力不足,難以成事,所以他故意繞遠途從段國經過,暗下必是向段國國君疾陸眷求盟,以助他鏟除他的弟弟,謀登大位……”淩重九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稍籲了口氣繼續道:“而且看他身後的兩名劍客,那個叫王良之人乃是段疾陸眷的帖身親信,此人乃是晉國人,箭法超絕,中原之人皆叫他‘天狼箭絕’,此人有搭弧矢射天狼的本領,曾經是我一位同宗好友。此人與六修同行,說明段國必然已與六修達成了協議,有意助他成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