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終是誰使弦斷

“你說……”楚羽沉吟道:“辰源會不會仍留在我們‘青衣樓’的勢力範圍內?”

“絕然不會。”梁發道:‘屬下已經將‘青衣樓’範圍之內,每一塊石頭、每一片草皮,都翻過了,屬下確定,辰源已經逃離了我們的勢力控制範圍。”

“那麽,他有沒有可能……遁入我們一鄰之隔的的‘大風堂’?”楚羽似乎有意在考究面前這位重點才栽培的親信。

“也不可能。”梁發道:“孫副教官在‘七道街’鼓噪集結人馬,故布疑陣,‘大風堂’還在提防我們襲擊,哪敢主動收降納叛、惹火上身?”

對於梁發的表現,楚羽覺得著分滿意。

但他並沒有把這種“滿意”

當然他並不把這種“滿意”掛在臉上,他仍舊沉住氣、板著臉、瞪著眼、皺著眉,擺出一副很不滿意的架勢。

只因為屬下一旦感覺出他滿意了,就會覺著自己做得足夠好了,就很有可能開始有不安分的想法,就容易取主上而代之。

像梁發、孫財這等新秀,只要假以時日,得以時勢,就很容易便會超越過自己,甚至萬一有個不慎,要取代自己,也未嘗沒有可能。

這樣有用的人才,用起來往往都很危險。

但是,就是要有這樣的得力能幹部屬,自己的勢力才能日益壯大,自己的組織才日漸有前途;反之,如果這樣的幹將,萬一背叛了自己後果那也將是極可怕的。

任何時候,任何組織,家賊難防,內奸遠比外敵,更加可怕一萬倍!

“大風堂”的總老龍頭雲飛揚,是怎麽給“青衣樓”一步一步趕下台的?那是因為他誤信了孟四海、唐月亮這兩個“青衣樓”的臥底,使“大風堂”一敗塗地、一蹶不振;而今安東野和雲端雖在力撐大局,但“大風堂”聲名、氣勢、地盤、兵力,可謂已遠不如三年前了。

至於眼前的辰源,為何遭至慘敗,生死未蔔?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錯信誤認了自己!

臥底,這恐怕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字眼。

外敵侵襲,管勝敗,都可以見招拆招,逐節反擊,甚至他在攻擊你之際,同時也會露出破綻讓你有機可趁;

臥底則不是,他是由內腐蝕,這才是真正無可救藥的。他在暗處你在明面,在你對他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的時候他突然竄出來暗算你,讓你措手不及,死不瞑目,措手不及。

楚羽不想走雲飛揚、辰源的老路、舊路,他暗暗咬牙,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一定要時刻提防自己的重要手下,如果有必要,殺掉幾個有用露頭的手下,也好過將來有一天養虎為患反傷其主。

楚羽跟辰源不同,辰源愛才,求賢若渴。

楚羽愛的是名。

他不惜樹大招風。

他要布大局、辦大事、創大業、成大名,他要超越他生平最賓服、都敬仰的八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他要從天下第九,一直做到天下第一,他先後考過文舉、武舉,他參加過“鎮西”邊軍,他混跡過黑道,他所做的這一切,無非是為了有一天能名揚天下、天下皆知。(參見《鳳凰台》卷第一章)

要想布大局、辦大事、創大業、成大名,手底下沒有一班可用之才,是萬萬辦不到的。

楚羽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才:一種是聽話的順才;一種是難以馴服的逆才。

他需要的是第一種聽話的奴才,至於不聽話的第二種,他會毫不客氣地一力鏟除,不留後患!

然而他難以確定的是,像那些唯唯諾諾,一味順從奉迎的手下,倒底算不算得上可造之才、可用之才?到了關鍵時刻,這些人會不會、能不能為自己奮不顧身、替自己慷概赴難?

楚羽不知道。

他現在也不管不了這許多了。

因為他的另一個親信手下、孫財也趕到了。

孫財是梁發的副手,他比梁發更年輕,神志也更恭敬,他眉粗、眼小、個矮、臉圓,常帶著“財源滾滾”笑意和痘痘,他腰間配著兩杆短柄鐵槍,槍囊上的裝飾物,十分的精致溫柔。

孫財的報告比他的頂頭上司梁發更簡潔有力,語氣態度也更謙恭有禮:“稟告樓主:樓子裏與‘琴棋書畫’四護法有過關聯和來往的弟子、親屬、友朋,一共六十七人,都已被我們控制起來,下一步該如何做,還請總樓主示下。”

楚羽沉著臉,沉著聲道:“逐一嚴刑拷問,若能提供線索的,可以考慮給其一條生路。那些死扛著不肯說的、難辨忠奸的、立場不分明的,一概殺了滅口,寧可殺錯,也別放過!”

孫財稽首答道:“屬下領命。”

楚羽心中一動,突然問道:“如果我把這件事,全權放手讓你去處理,你會怎麽做?”

孫財即答:“屬下會先向梁發大哥請示,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