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個娘們真爺們

大宦官童貫收養義子、假子近百,其中最出色、最優秀、最悍勇,最威風的,有一十三個,官面和道上的人,稱之為“十三太保”。

今天光臨“涼城客棧”的,便是其中四個。

——回回馬高、苗人刀白、藏人臧潔、蒙人蒙俊。

與他們的名字相反,馬巨一點也不巨,反而是個不足三尺的侏儒;刀少一點也不白,黑的走夜路不用穿夜行衣;臧潔一點也不潔,全身上下異味熏天;蒙俊更是半點也不俊,醜到山裏的猩猩見他一次都吐一次。

就是這四個人,找上門來,罵上門來,打上門來。

蒙俊一邊用力捏著小蝶的臉蛋,一邊罵咧咧的說著臟話:“日你親妹子的,瞧不起大爺是吧?信不信大爺幹你親娘啊!”

花十八春風一樣刮過來,笑嘻嘻的道:“別操人家親娘、親妹子的,奴家我就在這兒,大爺們要操,就操俺花大姐好了!”

蒙俊火道:“好,夠爺們!臭婊子,就操你!”

臟臭不堪的臧潔“呸”的吐了口濃痰:“待會我們四兄弟,輪番上陣,操翻你!搞爛你!”

那少年老相的刀白色迷迷的盯著小蝶,對花十八道:“不過操你之前,大爺們要先拿這小雌兒,嘗個鮮。”

花十八見慣了這種場面,聽慣了這種說話,只抿著嘴兒,好暇以整的說了一句:“要操俺這小妹子,你們最好事先問過一個人!”

侏儒馬高陰毒的問道:“問誰?”

花十八仍笑吟吟地道:“你不該問問他嗎?”

她指的是後面的一個男子。

這男子,斯斯文文的,七分酒氣、兩分病氣、一分書卷氣。

小蝶一見到他,就嫣然一笑。

蒙俊大怒:“你這個癆病鬼是什麽東西……關你屁事……給大爺們滾開!”

溫十七在一旁顯得有點倦倦慵慵的,他斯斯文文的道:“我?也不是什麽東西,只不過是這裏的賬房先生溫十七,也是這位姑娘的未婚夫,各位大爺要操本人未婚妻,豈不要事先問問我?!”

聽到對方姓“溫”,蒙俊第一個念頭就聯想到了“嶺南溫家老字號”,他囂張的態度登時減了一半,但仍是相當跋扈的道:“我們奉大公公之命辦事,要在這裏等候一個人,這家客棧我們包下了,閑雜人等,統統閃開!”

他這話一出口,那十七、八桌酒客、食客,不時響起兩聲“哈哈”、就是發出一句“呵呵”,沒有一個打算閃開的,他們看四個太保,都好像在看四個小醜。

馬高、刀白、臧潔、蒙俊,他們本來覺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他們隨即發現:在這間客棧裏的人,無論食客、住客,還是夥計、雜役,乃至官差、鏢師、藝伎、優倡,看神色都似乎無一人是普通角色,若是明目張膽的對著幹,縱使他們靠山夠硬,也只怕也要有數不清、惹不起的大麻煩。

是以,蒙俊這才不情不願的道:“我們要一間上好客房好了。”

所以,刀少也不清不楚的跟了一句:“嘿!今天大爺們心情好,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否則的話,大公公一聲令下,還不輕而易舉鏟平你們這小小一間‘涼城客棧’——”

花十八聽著聽著,就發現刀白的眼角余光,時不時的往樓上瞥,她忽然間倏然色變,急扯溫十七沾滿酒漬的袖子,疾道:“我總覺著他們幾個有點奇怪——!”

話未說完,只聽樓上客房,已出急劇激烈烈的打鬥聲!

“不好!”花十八臉色煞白,騰身便起,四名太保各發出一聲怪嘯,一起截住了她。

“果然是‘聲東擊西’!”花十八一扭身,已與溫十七、小蝶,背靠背站一起,呈三角形顧應,跟四名強敵面對面對峙。

小蝶一側身子,已抄在腰間的一個鏢囊裏,一只手已取出一根竹管,手腕一串銀鐲,互相撞擊作響。

只聽馬高沉聲怒道:“我們奉大公公指令辦差,妄動者殺無赦!”

花十八情急向剛自廚房內抄著菜刀奔出的梁煎炸叫道:“好人,樓上有鬼,你快去幫四姑娘,這裏有我和秀才、小蝶!”

梁煎炸疾應一聲,剛一拔足,“砰”地一聲,一個鐵腿青年,已如中了箭的大鵬鳥一般,撞破窗欞飛落到樓下來,在撞破了兩張檀木凳子、砸碎了一張八仙桌子後,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呻吟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鐵腿青年剛一墜樓,又一個狀似骷髏、藍發赤目的少年,“嘭”地撞砸了“花”字十六號房的大門飛了出來,“叭”的一聲撲地,又余勢未消地一路“咯噔咯噔咯噔……”滾落了下來,待跌到樓下花十八腳前,已是七葷八素,滿目金星。

這樓下十七、八桌客人,倒有一大半人,認識這兩個高空降落的青年。

他們都是童貫門下“十三太保”之一,一個是第四太保霍昆侖、一個乃十一太保常骷髏常骷髏。(參見《黑白色》、《山河社》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