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吹燈

這次見鬼的是懷了身孕的虞美人。

她當時躲在床上的被窩裏,她雙手用力的抓住了被角,扯到唇下,用牙使勁的咬著。

她在被裏的身子是赤裸的,沒著寸樓,她習慣裸著身體睡。她在大床上,瞪大了眼睛。那是一雙眼瞳黑而亮的大眼睛,充滿了驚懼。

她就在驚懼的張望中,床頭的燭火突然滅了,在一陣陰風吹動了後院門,門扉“吱呀”作響後,她看到了一幕詭奇已極的情景:

有個女人的身影,在後院裏的井邊,脫光了衣服洗澡。

那女鬼的頭發很長很黑,她的下毛很卷很密,顯得身形肌膚觸目驚心的白。

虞美人馬上發出尖叫!

她一尖叫,所有的人都到齊了。

大家早已劍拔弩張,驚弓之鳥,枕戈待旦,警覺性都相當的高。

只可惜虞美人要在好半晌之後,才驚魂甫定,稍定過神來之後,她才能戰戰兢兢的指出她看到異象的方向,大家還沒弄清楚怎麽一回事,就先小心翼翼的包抄過去,由四更大人一腳喘開了後門——

女鬼已不在。

只剩下白花花的月亮和地上的水跡。

月華如練,將整個後院,照射的亮同白晝。

井沿只有點濕,井裏的水,還在漾動。

人,剛剛才走。

可是,真的……是人嗎?還是……女鬼?

——虞美人被嚇的動了胎氣,肚子裏三個月的小生命沒有保住。

又是一條人命。

等虞美人緩過來後,花牡丹一一問她遇到女鬼的細節,細得連腿有多長、下毛有多卷也要知道。

“是她來了麽?”花牡丹面色難看,仿似中邪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你既然來了,那你就來吧!明晚我等你!”

大家聽了之後,更加擔心,她們擔心花牡丹會像桃花跟荷花一般失蹤,更耽心她好像梅花一樣的去尋死自殘。

冷若顏叮囑芍藥跟蘭花,互相照會,小心在意盯住了她。

第八夜,花牡丹一掃多日頹色和倦容,她斷然下令:“姐妹們,全面準備作戰。敵人是沖著我們姐妹來的。大家別怕,她是人,不是鬼。你們放心,段王爺就要到了,他可是一名強援。”

大家看花牡丹還有勇氣奮戰,大為振奮,四更大人卻煞風景的問了一句:“牡丹姑娘,你怎麽知道是人,而……不是女鬼!?”

說到“女鬼”字的時候,四更自己也明顯地嚇了一跳。

大家也跟著唬了一驚。

“鬼不用洗澡,更沒有影子。”冷若顏笑著露出了皓腕上銀晃晃的“多情環”,一晃一抖,發出振人奮起的聲響。

花牡丹欲語還休,便聽冷若顏道:“姑娘也猜出她是何方神聖了!”冷若顏的美臉,讓銀環寒光映得艷麗迫人:“天蠱娘娘,你要有膽再來裝神弄鬼,姑娘就讓你變成名副其實的女鬼吧!”

——“天蠱娘娘”上官腰舞?!

四更將小不棄攬在身前,張大了嘴巴,吃驚的道:“沉中俠的原配夫人上官腰舞?!”

“是!”花牡丹咬著銀牙,惡狠狠的道:“早就聽聞沉中俠這個老婆最愛吃醋,妒恨如虎,我們姐妹和她丈夫沉中俠都有過歡愛之實,桃花跟荷花年輕漂亮,最得沉中俠歡心,現在被上官腰舞擄了去,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再有梅花燒得一手好菜,沉中俠經常贊不絕口,還有我表妹虞美人肚裏的孩子,也是沉中俠的……”

四更一聽此言,將小不棄抱得更緊:“這麽說,不棄豈不危險了?!”

說實話,除了擔心小不棄的安危,年少好動的四更大人,心情還是蠻好的,偶爾哼哼大家聽不懂的“西洋”小曲,間或去調戲一下蘭花姐妹幾個。

他自覺著交上了桃花運,在異國長大、小小年紀就混跡官場的四更大人,耳濡目染,養成了兩個毛病,一個好吹吹牛皮打打屁,一個就是喜歡在胭脂女人堆裏渾水摸魚。

——沒有太多人關注這個九品驛丞的“小人物”,但也有個別有心人,猜測探知了四更的不同尋常之處,比如“京師”的權相蔡京,在有一次他無意中看到“工部”一份《京畿驛站修繕勘合》時,突然指著右下角最尾的那一長串名字,對身邊的人道:“去查查這個四更,什麽來頭?”

當時蔡京第五子蔡鞗在側,不解的問他父親:“小小一九品小吏,何勞父親大人親自過問?”

蔡京撚須道:“此子以一十三歲稚齡,領九品武職,古往今來,少之又少,必是貴族子弟;再則,其幼年遊學‘西洋’,若非殷實之家,又哪裏有這等資費和遠見,我料定該員家族,非富即貴。”

蔡鞗一查之下,果然打探出四更乃是出自“金尉遲、銀宇文、玉司馬、帛上官”四大富貴之門的“司馬”氏的一支子弟,其祖父曾做過真宗皇帝的“驃騎大將軍”,兩次護駕西征,其父兄四人,均為“陜西”將吏,有此家世,所有的問題,也便解釋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