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記響亮耳光

黃昏,冷若顏倚欄而立。

初春天氣,猶帶三分寒意。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應該帶著她遠走高飛了吧……”冷若顏想著心事,發出一聲嘆息,像桃花的花瓣,落於水上。

忽然又響起一聲重重的嘆息。

不是若顏,是有客在天寒日暮裏不速而至。

來的人,披發,白衫,落拓和歲月也難掩他年輕時節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

——楚雲眠出現在面前的那一刻,冷若顏整個人怔住了。

她從未想過兩人再會見面,更難以想象曾經神采飛揚、志在四方的他,如今竟然落魄到這般地步。

楚雲眠定定的望著她,許久才哽咽出酸楚的一句話:“紅淚,你現在過得好嗎?”

冷若顏漸漸紅了眼眶,她忽然沖過去,她左右開弓,她狠狠地抽了楚雲眠六個響亮耳光。

耳光脆響。

楚雲眠開始有點懵,繼而苦笑道:“紅淚,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冷若顏痛苦地搖著臻首:“你認錯人了,我是‘涼城客棧’的冷若顏,息紅淚在已經死了,她在你聯合安琪兒郡主算計‘風雨飄香樓’產業那一晚就徹徹底底死了!”(參看《指間砂》卷第五章)

楚雲眠深深垂著頭,懊悔的道:“當初是我不對,是我經不住安天命兄妹威迫利誘,是我對不住良人,一切都是我的錯。”

冷若顏淒然笑道:“你沒錯,是我瞎了眼,誤將朽木做良枝。如今楚大公子已經攀上安琪兒郡主這頭金鳳凰,想必早已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得償所願了吧?”

楚雲眠苦笑半聲,喃喃的道:“說來也真真是好笑,安家兄妹事後不但絕口不提婚姻之事,還處處刁難於我,我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

冷若顏冷冷的打斷他的話:“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要和我說這些話嗎?”

楚雲眠神情語氣哀傷的道:“我知道,有些事情錯了,就已經再無法回頭。紅淚,雲眠欠你一條命,今天就還了你罷!”

楚雲眠說完這句話,“詩劍”已然在手,直向自己的脖頸橫刎過去——

“不要——”冷若顏心中一疼,伸手去奪楚雲眠手中的劍。

她還是不忍心。

若顏的指尖堪堪碰到“詩劍”,楚雲眠陡然駢指如飛,點中了她肋下的三處穴道。

猶如當年“風雨飄香樓”之頂的情形再現,除了沒有那夜的刀兵血火,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那麽、那麽的相似。

從最出的驚愕,到繼之而來的悔恨,再轉做無言的灼痛,冷若顏始終不肯再多看面前這個欺騙過自己兩次的男人一眼。

“安氏兄妹鼠目寸光,難成大器,我現在已經是‘權力幫’的人,蔡二公子有憐才之心,很器重我,他親口許諾,只要我活捉了你,就會請求他父親收我做相爺他老人家膝下的第六名義子,兄弟相稱。”楚雲眠附在冷若顏耳畔,輕聲細語的道:“所以為了我的前途,我只有犧牲你這個蠢女人了。”

冷若顏整個人好像都被抽空了,她聽不清楚楚雲眠再些許什麽。當若顏看到“青衣”龔邪一臉邪笑的出現在面前與楚雲面打招呼時,這個多情的女人,終於忍不住無力地哭出聲來。

楚雲眠把冷若顏“交給了”龔邪,然後看也不看啜泣不止的女人,揚長而去。

——“青衣”龔邪是一個用心狠手辣來憐香惜玉的男人。

他開始逼問冷若顏說出下雨石和言少卿的下落,用各種殘忍的方法。

冷若顏咬緊牙關,只字不露。

“我當然有辦法令你說出來,不然,我就不叫‘龔邪’了。”龔邪露出一口慘綠色的尖牙,笑著道:“這是我第五次問你了,你再不交代,身上又要少掉一樣東西了,嘖嘖嘖,其實這又何必呢?”

地上有血。

有嘔吐出來的穢液。

有一只鮮紅指甲。

三只臼齒。

還有一大束連皮帶肉冒血的烏發散落於地。

——五件本來是長在冷若顏身上的物事,五個沒有得到答案的同樣問題。

冷若顏倒在血泊中,喘息,她一向怕痛,“青衣”龔邪卻專以最痛的地方和最痛的方式來折磨她,她那只指甲,不是切斷的,而是給生生用鐵鉗拔出的,其它就更不消說了。

她“咯咯”慘笑:“我不知道下雨石在哪裏……”

龔邪很無奈的笑了:“你知道二公子為何要派我來問你嗎?”

隨即他發現冷若顏在眼裏滿盈的懼意,立刻又說:“別擔心,這次我不會要你身上的物件,算是免費給你的答案:第一,二公子知道是你把下雨石引進‘權力幫’來當臥底的,他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第二,二公子明白你這種女人,不大容易出賣人,所以特別派我來;第三,二公子相信只有我才能夠讓你說實話;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