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鳶尾花(第2/2頁)

公子明頭也不回,風雨般擊出十一掌,踢出二十七腿,將緊追在身後的姬北命迫退十余步,鷹隼一般掠到了洞外。

而在同一時間,血鳶尾已雛燕一般掠出了山洞。

然後像淩波仙子的輕功,降落到公子明正要竄逃的退路上。

退路已斷。

而且,這時候,“鹹嶺”之上,嶺巔、嶺腰、嶺麓、嶺道、嶺坡、嶺下都出現了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人。

代寫書信狀紙的李員外、打胎賣藥的白大夫、殺豬賣肉的朱四兩、種田販菜的蔡九斤、倒夜香的葉來香、算命的蔔瞎子、打更的柳三更、耍戲法的彩戲師……

——這些都是“大風堂”的子弟,更是“涼城客棧”的外圍殺手。

公子明豆大的汗涔涔的淌下,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自我調侃地道:“看來我是跑不掉了。我真蠢,血鳶尾小姐與小紅那丫頭調了包,我居然一無所知,我應當改名‘蠢蛋公子’才是。”

血鳶尾“噗哧”一樂,她的眼色總是比紅唇先笑,道:“不過本小姐不會人多欺負你們人少的,我會給你們公平決戰的機會,摧花公子我選了,至於手掌大人嗎?姬北命、墨小黑、肖劍,這三位你自己挑一個對手吧,我們一對一的單打獨鬥,好不好?”

公子明與匡邵相視苦笑,不料,姬北命、墨小黑、肖劍都一齊異口同聲地道:“不好!”

血鳶尾歪著頭,側著臉,從姬北命看到墨小黑,再從墨小黑看到肖劍,神情真像一只見到了一群小蟻兒正排隊而過的貓兒。

“對付這些奸相的走狗鷹犬,根本不需要講什麽道義。”肖劍帶著難以掩蓋的書卷氣抗議道。

“他們害了那麽多人,還講究什麽單打獨鬥!咱們一齊把這些欺壓良善的壞家夥宰了算了。”墨小黑黑兮兮的臉堂透著羞澀的紅暈提議道。

“殺了!”姬北命簡單的兩個字,附加了手掌一個有力的下切動作,飆馳出了自己的建議。

很多年後,血鳶尾在“少林寺”後山松林,邂逅“青龍會”右使南宮花月,曾經談論過這個問題:

當一個“奸詐”的好人,如果為了做某件好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他還算不算是“壞人”?如果一個“忠良”的壞人,為了生存,以惡制惡,以暴易暴,那他還算不算得上是“好人”呢?

——東北“常春城”差役執法粗暴,被小販下駿風奮起殺死,要贍養一家老小的下駿風被衙門處以極刑,下駿風是善是惡?

——蒙古少年虎哥及樂屠,被當地女士官錯判為奸殺同族女子兇手,白白冤死,女士官卻憑偵辦冤案之功屢屢升遷,她又是惡是善?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好人或絕對的壞人嗎?

善與惡的評判標準又是什麽?

就在血鳶尾心頭閃過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問題同時,“鹹嶺”腳下,“香村”通往“京城”的大路上,阡陌間開了些鳶尾花,附近還有些人家。

殘陽如血,鳶尾如花。

紛爭不息,生死殺伐。

坐在輪椅上緩行的冷若芊清清冷冷,衣袂褶動,風姿得有了飄然若仙的風情。

手捧一大束野花,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紅,突然頓住了歡快的腳步,眼睛定定的看著前方路口,鬼魅般一閃而過的一個女人影子,恍然失神。

冷若芊警覺的問道:“怎麽了?”

小紅臉上變了顏色:“我看到她了……”

“誰?”冷若芊追問。

“‘千面狐’胡靈兒……”小紅指著對面幽靈般的影子,喃喃的道:“她第三次又復活過來了……”

將七顆鋼珠和三枚飛蝗石暗暗扣在掌心,冷若芊向那模模糊糊的鬼影冷聲道:“別再裝神弄鬼了,胡靈兒。”

對面的影子發出一陣令人驚悚的“桀桀”鬼笑,只聽得小紅全身發抖的道:“她真的是鬼,四姑娘,我親眼看見她肉身被手掌大人砸個稀巴爛。”

冷若芊冷笑道:“這個世界哪裏有什麽鬼魂?前三次死去的肉身,只不過她相貌酷似的四胞胎姐妹而已,胡靈兒,我說的對麽?”

那鬼影一聽這話,發出一聲嗚咽,徑自飄離開了。

(卷終)

殺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