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待雨,是傘一生的宿命

——柴如歌,本是前周皇子,十二歲家族被滅,和十四歲的姐姐安琪兒被徽宗趙佶一同收入後宮,姐有美色,弟有龍陽之姿……時人雲: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徽宗封琪兒為郡主,以如歌襲王爵,對姐弟二人金屋藏嬌,寵愛有加,朝政日荒。

時有大臣李綱切湅,徽宗才不得已遣送姐弟二人出宮。“汴京”又傳民謠:鳳凰停落“鳳凰台”,徽宗廣種牾桐,以招鳳凰,誰料想民謠說的是第一男寵柴如歌,因他小字鳳凰!

——鳳凰台上,楚羽銀扇輕搖,吟笑之間,將“鳳凰台”的典故娓娓道來,聽得一旁柳生寒神情恍然,回想起昔年“東瀛國”與那姐弟初識、以及那日“梅花鏢局”與安琪兒的種種,似有所思。

辰源將憂郁的目色自遠處的雨中梧桐收回,跛著腳一步挨一步地走到楚羽和柳生寒身邊,三名“京城”中最耀眼的青年,以橫“一”字平排的姿態,都在傲然地看著外面交織成一片灰蒙蒙的雨絲。

雨下得好大。

好大。好大。好大。

辰源望著雨幕,牽動了愁緒,看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好像我們三兄弟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說說話了。”

柳生寒傾聽者錯落有致的雨聲,酷笑:“九個月零十七天。”

楚羽凝望著在台檐下掛落眼前的雨線,無聲地傲笑道:“平日裏大家都分頭為義父和樓子做事,都太忙了,感情也漸淡了。”

三人相視莞爾,辰源剝著瓜子,突然問道:“你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楚羽神容一動:“那是五年前……”

柳生寒表情一冷:“也是就在這裏……”

辰源目注外面瓢潑大雨,喃喃自語:“那天同樣下著大雨……”

……

那天。雨下的很大。

很大。很大。很大。

“鳳凰台”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鄉紳豪賈,在大雨傾盆的那一刻,紛紛起轎登馬,狼狽不堪的作鳥獸散,前一刻還人山人海、冠蓋雲集的歡笑所,轉眼間就人去樓空,冷冷清清,猶如世事人心的無常,更如人生筵席的散場。

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衣衫襤褸,瑟瑟縮縮在翻找客人們丟下的廢棄食物。

兩名少年就在老婆婆不遠處的屋檐下躲雨,一個才情激越,瀟灑出塵,一個煞氣嚴霜、機鋒峻烈,是兩個儀表出眾,氣度不凡的年輕人。

俊逸孤傲少年先開了口:“柳生,你說——我們躲了一輩子的雨,雨會不會傷心?”

冷酷少年吹開垂到唇前的一縷散發,聲音冰冷的道:“羽,或許你可以換一個角度,下雨是老天給世人的一種傾訴,是讓大家把傷悲放入其中!”

孤傲少年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接住一顆雨滴,茫然道:“幸好有傘,接住了雨,不然它該多疼呢?”

身後有人接口道:“粉身碎骨,這是雨最好的歸宿,千千萬萬雨滴,憑你一己之力,又能接住多少呢?”

兩個少年回頭,就看見了一個青衣中年文士。

那是一個只要你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出他是個孤高寒傲,智計天縱,飽讀詩書,膽色過人的人物。

他的衣袍不但名貴,還極整潔,他面如冠玉,眉長目睿,隱隱有君王之氣。

這個人一出現,孤傲少年眼中就有了崇拜,冷酷少年的面上同時就有了折服。

那是一種令人想要膜拜追隨的沖動,這股沖動的神色來得激烈而劇烈,就像滔天巨浪拍擊在岸石上,激起了千堆雪。

——有一種人,天生就來讓人臣服膜拜的,比如帝王霸主,比如面前這青衣文士。

孤傲少年的回答仍很孤傲:“盡我所能。”

冷酷少年的質問也很冷酷:“你又是誰?”

中年青衣文士微微一笑:“你們不知道我,我卻知道你們……”他站姿不變的喚了一聲:“辰源。”

然後崩敗塌落得墻垣後就轉出一人。

一個相貌漂亮,氣質憂郁的跛足少年,他額前一縷長發,濕漉漉的擋住了病懨懨面容,越發顯得讓人心動著迷。

“義父。”這個叫“辰源”的跛足少年一出現,就畢恭畢敬的垂首站立在青衣中年文士的身後,看也不看在場的另外兩個少年一眼。

青衣文士笑容依舊地道:“樓子裏可有楚羽楚公子和柳生寒柳生少俠的資料档案,說來我聽聽。”

“是,義父。”辰源擡頭望了一眼孤傲少年,聲音不輕不重的道:“楚羽,年一十八歲,‘陜西’安塞人士,書香門第,父親楚良官至延安府知府,自幼聰穎強記,三歲通讀百家典籍,五歲作詩,七歲行文,遠近鄉裏馳名,稱之為‘神童’,十三歲離家,雲遊五湖四海,邊北大漠,好任俠,性情瀟灑傲慢,常喜負手看天,行跡漂泊無定,左臀有一黑紫色、銅板大小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