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冷若芊打出一個春天

蔡鯈心平氣和地道:“這是把寶刀,不僅吹毛斷發,而且見血封喉,就連我父親座下的‘八大刀王’也艷羨已久、求之不得呢。”他慢慢的接著心平氣和的道:“每把寶刀都應該有個名字,這把刀的名字叫‘女人’。”

刀的名字叫“女人”,這確實是個很奇異、很奇怪、很奇特的名字。

言少卿忍不住問道:“它為什麽叫女人?”

蔡鯈和顏悅色的解釋道:“因為它利得像女人的嘴,毒得像女人的心。用這把刀去殺一個喜歡你的男人,再好也不過的了。”

言少卿兩只手緊緊握著這般粉紅色的刀,竟有了些顫抖。

蔡鯈指了指少女身旁默默守候的獸奴,和氣生財地道:“如果你想求得我的原諒,那你就親手殺了它吧!”

言少卿握刀的手仍在抖,她的整個人都在抖,抖個不停。

獸奴依然守護在她的身畔,仍然在癡癡的望著她咧嘴傻笑,似乎毫不知曉危機和死神的到來。

風冷,雪冷,心冷,刀更冷。

握刀的少女眼含淚光的看著默默流淚的獸奴,默默流淚的獸奴望著眼含淚光的少女,一人,一獸,彼此對視著。

蔡鯈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天下和平地道:“殺了吧!只有親手殺了它,你才能洗刷它給你帶來的人生恥辱和汙點,殺了它吧,它的出現,本就是造物主的一個天才加瘋子般的失誤,它本就沒有資格留在這個世上,動手殺了它吧!”

言少卿持著刀,持著那把粉紅色的“女人”刀,顫顫巍巍的看向癡迷望著自己的獸奴,遲遲不肯動手。

“殺了它!”

“殺了它!!”

“殺了它!!!”

“僵屍門”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喊打喊殺的叫囂聲,一浪高過一浪……

獸奴傻傻的笑著,癡癡地瞧著,滿眼都是心上人兒和人兒鬢邊那朵妖艷的怒紅,它對身後的人群視若未睹,它對周遭的嘈雜恍如不聞,好像這個人世間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和它無關,它的心裏,只有一個她,一個美如鮮花,艷若怒紅的言少卿。

少女手中的刀擡起,又放下,少女在低聲哭泣,哭得傷心欲絕,哭得不知所錯。

登峰之後,不發一言的冷若芊,終於開口了,她安靜如塵地道:“它的傷太重了,它的時間不多了,幫它結束痛苦,是你唯一可以幫它做的,人獸殊途,人獸之戀更有悖天綱,有些事,是我們勉強不來的。”

言少卿不再遲疑,她刺了獸奴一刀。

一刀命中。

粉紅色的長刀,刀已刺入了獸奴的胸膛,剌入了它的心。

獸奴身上,血如泉湧。

新的熱血鮮活活、嘩啦啦的迸噴出來,少卿看了,心都亂了。

獸奴怔住,露出了白牙,長嘶,全身顫動。

長刀貫體,白骨翻露,皮開肉綻,血水一直濺噴不休,灑布在獸奴恐怖的臉上。

獸奴看著言少卿的眼色,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尤其是他眼中的紅芒。

淒楚的紅光。

它突然狂怒,狂怒出手,扼住了言少卿咽喉,只要獸奴的手稍微一用力,她細細的脖子就會像稻草般折斷。

少女已嚇呆了,她只好閉目認命。

然後,耳畔響起獸奴憤怒、悲傷、不甘的厲嘯。

它任由血水迸濺,一動也下一動,只看著少女,尖嘯淒呼,如泣如訴。

也許,惟有狂嘯,也只有狂嘯,它才能表達出它此時此刻心裏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憤怒、悲傷、不甘……

言少卿知道獸奴這次絕不會放過她,無論誰都不會放過她!

誰知獸奴的手卻慢慢的松開了。

它獨目中的憤怒之色也慢慢消失,只剩下悲哀和痛苦,絕望的痛苦。

它凝視著它一直在保護、並想一直保護下去的少女,嗚咽的聲音漸漸微弱,臉部器官漸漸扭曲,妖紅的眼睛,也漸漸變成了死灰色。

它慢慢地倒了下去。

它倒下去的時候,眼睛還是在凝注著言少卿,帶著一抹不舍得笑意。

獸奴死得很平靜。因為它並沒有主動傷害到任何人,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人的事情,它用短暫的生命保護了它所愛的人。

它活得狼心狗肺,死得問心無愧。

言少卿呆呆的站在那裏,忽然發現身上披著的那件黑鬥篷全身衣裳都已濕透。

獸奴做錯了什麽?它背叛了主人言伯案,把我帶離了那個飽受屈辱、倍遭蹂躪的狼窩,它一直不顧性命的保護我而傷上加傷,在這大山裏逃亡的十八個日日夜夜來從未侵犯過我的身體、從沒冒犯過我的意志,它比她的那些所謂的“親人”更像親人,更像人……

——而我卻殺了它!

它做錯了什麽呢?

難道野獸就沒有生存的權力?難道野獸就不配擁有愛情??難道就因為它非我族類、就因為它是異類,你們就要剝奪他的生命剝奪它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