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二十三年前的一段往事

紅袍僧人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雪花飄落,打落在紙傘上,沙沙作響。

僧人在我身前不遠處,誦道:撐著油紙傘/獨自/仿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雪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冬怨的姑娘。

我一愣,說大師二百年後可是姓戴?

僧人說我來生姓什麽,並不重要。

是不重要,可我也不是丁香一樣的姑娘。

僧人面帶微笑,說我只是不小心聽到這首詩,覺得挺不錯,所以就誦給你聽。順便,給你講一個故事。

這人面帶笑容,聲音十分好聽,我卻感到一股危險的信號。如果沒有猜錯,這人應當是前不久入宮,重傷青雲道長的大難和尚,於是凜然道,敢問大師法號?

僧人說我叫什麽並不重要,不過,我卻知道你的名字。我說廢話,我現在有點事情,你要找我喝酒,我改天奉陪。

僧人道,我叫大難。

大難?好奇怪的名字。這人武功應不在青雲道長之下,於是暗中提聚四湖真氣,隨時防備他暴起發難。

僧人說因為叫做大難,所以不死。

我笑道,我倒是想起了一句話,叫做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大難和尚微笑,隨你,我今天留住秦施主,是想給施主講個故事。

我說你要真想講,我認識一個曉生江湖的朋友,不如改天約他一起坐下聊聊?稿費不低的說,不過現在我真的有事,恕不奉陪。

說著,就要離去。大難和尚口宣佛號,阿彌陀佛。

天空中飄著的雪花倏然靜止不動,萬物如凝固一般,散出去的經緯真氣瞬間感應不到任何事物,天地之間,唯獨有我的呼吸聲、心跳聲。

大難和尚釋放出來的空間法則,以雪花為域,將我困在中央,讓我動彈不得。我的劍域如同陷入泥沼一般,雖是嚴冬,汗珠卻順著我的額頭流淌。這種感覺,便是面對武帝無名,也未曾有過的困境。

大難說現在,秦施主有心情聽我講故事了?

四湖真氣暴漲,手中玲瓏短匕紅芒乍現,正要揮出,如一團火苗被風雪熄滅。

好強悍的雪域。

大難說,二百年前,呂祖純陽飛升前,揮出了三劍。一劍斬滅與白牡丹的情絲,二劍斬落一道魔念,三劍斬滅道心。這第一劍、第三劍本沒什麽,可是呂祖的第二劍斬落的那道魔念,卻流落在了人間。

呂純陽斬落的那三劍,我曾在暗域中親眼經歷,只是並未注意,此時大難和尚一說,勾起我的興趣。於是問道,然後呢?

大難和尚接著道,那道魔念,本是冥界六神之主,流落人間後,修煉成魔,意圖重返冥界,這才有了二十三年前,在慕容山莊的一場正魔大戰。

二十三年前,慕容山莊?正魔大戰,我雖然沒有聽說過,不過在西涼玄天峰上,我隱約聽到過三俗與趙拂衣等人決戰時說過此事,不過當時卻並未放在心上。將此事與慕容山莊、三俗聯系起來,莫非當年三俗與慕容山莊的恩怨於此?中原一箭被逼南海,東海劍仙被迫為仆,想必與此事也有關聯。

那場正魔大戰,驚天動地,天地變色,冥界六神入侵人間,欲請魔主歸位,重返冥界,而中原武林齊聚慕容山莊。

冥界六神非人間能力所及,正當眾人束手無測之時,一名年輕劍客橫空出世,以一柄鐵劍開天門,進入陸地神仙之境,獨自退去六神。

我驚訝道,谷人水?

大難和尚面露悲憫之色,正是此人。

我連問道,再後來呢?

這位儒生劍客拯救了中原武林,誰料此時卻異變突起,有人指出,谷人水便是呂純陽那道魔念,慕容山莊一切,都是由他一手策劃。

谷人水本與慕容半城的女兒慕容輕靈相愛,谷人水不飲酒,慕容半城設計讓慕容輕靈向他敬了一杯天下奇毒三鹿牛奶,廢去了谷人水一身修為。谷人水暴怒之下,以殘力殺出慕容山莊,迫使當時三大高手中人,一遠遁南海,一立誓為仆,自己散去全部功力,作了一名遊戲人間的道士。那名道士,你自然也是認識的。

我喊道,三俗。

大難和尚點點頭。

原來如此,難怪慕容山莊提及三俗總是恨之入骨,難怪在慕容山莊慕容白雲對我幾番嘲諷,想到此,不由為三俗憤憤不平。於是問道,那呂祖魔念,究竟又是何人?

大難搖搖頭,沒有人知道,不過,江湖上有人說,三俗強行將那道魔念鎮在自己體內,也有人說,魔尊紀寒便是呂祖的那道魔念,這件事,天下間除了三俗道長,恐怕沒有人知道了。

我靜立在原地,大難頭頂油紙傘飄在頭頂,雙手合十道,我的故事講完了。望著那柄油紙傘,我緩緩道,都說大難和尚有三只手,果然名不虛傳。

大難呵呵一笑,我不過是講個故事,順便受人之托,將你留在此處半日。我冷笑道,大師的故事講得不錯,讓我受益匪淺。不過,我還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