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廣陵散絕琴弦斷塞外星沉劍氣消(第3/12頁)

陳石星道:“別說夢話,我、我……”

雲瑚已經投入他的懷抱中了。

陳石星一片迷茫,推開她道:“瑚妹,別這樣。我去打開窗戶,讓你得到清涼!”口裏這樣說,推開她的那雙手卻是乏力了。

雲瑚說道:“你忘記了嗎,戈老伯叮囑過咱們,不能打開窗戶的!”

陳石星的一雙手碰著了雲瑚的嬌軀,軟綿綿的當真像是“軟玉溫香抱滿懷”,他本來就已無力的雙手更是推不開雲瑚了。

當的一聲,陳石星懷中跌下一只小小的金盒,盒蓋打開,雲瑚拾了起來,拿出盒中的一顆紅豆,放在掌心。原來這是他們在桂林相思江畔所采的紅豆,紅豆又名“相思子”,以桂林所產最為有名。王維詩雲:“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說的就是這又名相思子的紅豆。當日他們采下紅豆,各自保存一顆,作為山盟海誓的信物的。

雲瑚接著拿出自己那顆紅豆,一雙紅豆,平放掌心,在陳石星耳邊說道:“大哥,你可還記得咱們的誓言,紅豆為媒,山川作證,生生世世,此情不渝。”

嚶嚀一聲,一雙紅豆跌在地上。松枝的火光,恰好也給穿過窗縫的冷風吹熄了。

在黑暗中,不,是在他們幻覺中的色彩絢爛的世界裏,他們獲得了生命的大和諧。

心頭的煩躁解消了,他們恢復了清醒。曙光也已透進窗戶了。

陳石星深自愧悔,不敢接觸雲瑚的目光,輕輕說道:“瑚妹,我害了你。”

雲瑚理好衣裳,與他倚肩說道:“大哥,別這樣說,我一點也不後悔。咱們早已有了白頭之約,你又何須自慚?”

陳石星心中一陣絞痛,想道:“換巢鸞鳳教偕老,可惜我是命中注定不能和你偕老的了。”但他不願雲瑚傷心,可不敢把心裏的話告訴雲瑚。

不知不覺已是天亮,房間打開,只見戈古朗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說道:“你們昨晚睡得好麽?”

雲瑚滿面通紅,期期艾艾,陳石星道:“我好得多了,今天可要走啦!”

雲瑚本不放心他馬上就走的,陳石星手起掌落,劈開一根盤根錯節的木柴,笑道:“你看,我最少恢復一半功力了吧?”

雲瑚只道是那藥酒之功,說道:“好,那就走吧。”

走到山下,陳石星想起昨晚之事,臉紅直到耳根,訥訥說道:“這、這都是我的不好。你可別怪戈老伯!”

雲瑚低聲笑道:“我一點也不後悔,你別怪自己,我也不怪戈老伯。我不懂醫術,或者是要這樣、這樣對你、對你有好處也說不定。戈老伯撮合咱們,那也還是好意。”她想到的是:“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陰陽調和,萬物乃生。”這類“古訓”,卻是不便說出口了。

陳石星連忙轉過話題,說道:“咱們快點走吧,要走到天山可不容易啊。”

雲瑚說道:“沿路都有牧場,買兩匹好的坐騎就是。”

想不到下山之後,走了幾天,還是不見人煙。後來在路上碰上行人,又是徒步的多,騎馬的少。騎馬的也只有一匹坐騎,並非大幫的騾馬商隊,可以有多余的坐騎賣給他們。

本來瓦剌地方,以遊牧為生的居多,隨處都有牧場的。不過,他們一來為了避免追蹤,專揀比較荒僻的路走;二來他們是從瓦剌前往回疆,那是邊壤之地,離開和林越遠地方越荒涼;三來他們忙於趕路,也無暇去找牧場。

不知不覺,走了十天,一路上他們以野果和射殺天上的飛鳥充饑,已經出了瓦剌國境,開始踏入回疆了。

這一天他們正在一片草原上經過,忽見一匹馬跑得飛快,騎在馬背上的是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孩子。後面有個人騎馬追來,叫道:“少爺,你勒住坐騎吧,別跑這樣快!”接近邊境的回疆居民,說的還是蒙古話,陳雲二人,可以聽得懂。

陳石星看出這孩子騎的乃是一匹脾氣甚烈的“野馬”,草原雖然平坦,也有絆腳的石頭,野馬狂奔,壯夫都未必控制得住,何況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原來這個孩子是一個牧場場主的兒子,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生來好勝,明知這匹馬野性難馴,卻說什麽也要騎它一試。在後面追趕他的是牧場的一個練馬師。

這時那孩子騎在馬背上有如登雲駕霧一般,不覺也慌了,叫道:“我勒它不住,你快來幫幫我!”這可真是孩子話,要是那個練馬師追得上他,何須他叫?

話猶未了,那匹馬踢著一塊石頭,猛的躍起,四蹄離地。眼看孩子就要墜馬,陳石星趕忙跑上前去,一抓抓著馬韁,騰出一掌,按住馬頭。那匹馬硬生生的給他攔住,頭也擡不起來,初時還四蹄亂踢,漸漸就只有嘶鳴的份兒。雲瑚把那孩子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