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魔掌追魂難與敵苦心為友怨何辭(第6/7頁)

鐵摩勒道:“不然,我說他來得正是湊巧。他是不是和我的姑姑同來?”韓湛點了點頭,鐵摩勒道:“有他們夫婦二人,千軍萬馬,也攔他們不住。要是安賊的羽林軍當真已往抄你們的家,他們必然不會坐視。”聶鋒道:“就不知是否剛好碰上?事發之時,薛將軍已單獨走了,那時我還未曾去助鐵兄,他們也還未知道你是薛將軍帶來的。也許薛將軍已先到家中,帶了家人走了。”薛紅線忽地問道:“聶叔叔,我爹爹為何不理我就先跑了?我要我的爹爹。”

鐵摩勒一陣心酸,忍不住道:“紅線,你這個爹爹為什麽不理你,你回去問盧媽就知道了。”薛紅線年紀雖小,也聽出這話有蹊蹺,大為奇怪,問道:“盧媽今天並沒有同來,難道剛才所發生的這一些事情她會預先知道不成?為什麽要去問她?再說,每一個人只有一個爹爹,你卻說什麽這個爹爹,那個爹爹的,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有兩個爹爹?”鐵摩勒嘆口氣道:“紅線,有許多事情你不明白的,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但你別心急,盧媽會一一告訴你的。總之,你只要記得盧媽是你最親的人,你聽她的話就行了。”鐵摩勒本來已有點忍不住,想把她的身世告訴她了,但一來因為“說來話長”,現在急於逃難,還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二來她的身世也應該她的生身之母告訴她才最適合,鐵摩勒不想越俎代庖。

薛紅線心想:“盧媽比我媽還疼我,天天伴著我,本來就是我最親的人,我當然聽她的話,還用得著你說嗎?”當下就嚷道:“那咱們快快回家去問盧媽吧。”聶鋒道:“盧媽在不在家,還未知道呢?”聶隱娘年紀較大,懂得推測事情,說道:“不錯,今天咱們闖下了大禍,薛伯伯先逃走,看來怕是要趕回去報信,叫家裏的人快逃,那麽盧媽當然也跟著逃了。”

聶鋒道:“現在就是這個問題,不知道薛嵩回過去了沒有?或者是已單獨逃到別個地方去了?好在咱們人多,可以分成兩路。據我所知,薛嵩有一支親軍,那是他帶了多年的部隊,絕對聽他指揮的,現在駐紮在福隆寺。他要逃必定是逃到那裏,好擁兵自衛。不如這樣吧:我帶這兩個孩子到福隆寺去找他,鐵兄弟,請你和韓老前輩到我家去看看,要是真的已發生了事情,你們也好救援。”鐵摩勒道:“這樣也好,總有一處找著。”

聶鋒想了一想又道:“我知道有小路去福隆寺,沿途的哨所不多,那一帶駐軍的軍官又都是我和薛將軍的部下,我去福隆寺不打緊,你們回去可得小心,街上現在恐怕已經戒嚴了。只怕也已有人認得你了。”

韓湛道:“我有辦法,我給摩勒變個面貌吧。”取出隨身所帶的易容丹,用山水化開,塗在鐵摩勒面上,登時把他變成了個“黑張飛”模樣的莽漢,鐵摩勒臨流自照,也不覺好笑,當下就想把軍裝脫下來,韓湛搖手道:“這套衣服不用換。”聶鋒道:“對,你仍然以校尉的身份出現,更方便些。我以前給你的那面腰牌還在嗎?”鐵摩勒道:“巧得很,我正帶在身上。”

聶鋒笑道:“這就更妙了。我現在雖已造反,這面腰牌,想來還可通行無阻。鐵兄弟,拜托你了,若是我的家人未逃,就煩你護送她們到福隆寺來。”鐵摩勒道:“聶兄放心,我理會得。”

計議已定,當下便分道揚鑣,鐵摩勒帶路,與韓湛父女回到長安街市,果然街上已布滿士兵,行人絕跡。鐵摩勒易容之後,相貌兇惡,又穿著軍官服飾,沒人敢問他,連腰牌也不用掏出來看。但跟在他後面的韓湛父女,卻曾碰到過幾次查問,每次被查問的時候,鐵摩勒就放粗了喉嚨喝道:“我家裏有病人,我請的大夫你敢阻遲?病人壞了,我要你填命!”那些兵士給他一喝,都是快快陪笑,連忙放行。

但到了薛、聶二家所在的這條街,氣氛便大大不同了,只見滿街都是披著“鎖子黃金甲”的羽林軍軍官,鐵摩勒剛踏進街口,便有軍官上來喝道:“你是那個番號的軍官,到這裏來作什麽?這兩個又是什麽人?”鐵摩勒心想:“假作是請大夫,只怕是不行了。這裏除了薛、聶二家之外,其他都是百姓人家。”他人急計生,眉頭一皺,便低聲說道:“我是奉了主公之命來的。主公說要留活口審問,怕要犯傷重,叫我帶了禦醫來。她是禦醫的女兒,隨同來照料傷犯的。”軍官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宮中侍衛,安祿山的侍衛,這軍官本來就認得不全,當下將信將疑,放不放行,一時難決,問道:“帶有總管府的公文麽?”鐵摩勒稍稍運勁一推,沉聲說道:“事情緊急,我奉了主公的口令,哪裏還有工夫去備辦公文?”那軍官乃是羽林軍中一個出名的力士,但給他輕輕一推,卻已站立不穩,險險跌倒,心裏想道:“看來當真是大內的高手了!”因此鐵摩勒這一推,不啻證明了他的“身份”,這軍官非但不發怒,反而連聲諾諾,閃開一旁,讓他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