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故都又見重歸鶴逋客何堪不了情(第5/7頁)

鐵摩勒所住的客房靠近花園,官家規矩,內外有別,客房和聶家內眷所住的內房有幾道隔開,距離頗遠。老管家將他當作貴客招待,怕他要人使喚,親自來伺候他,鐵摩勒住在樓上,他就住在樓下。

鐵摩勒心緒不寧,哪裏睡得著覺。心裏在想:“盧夫人不肯離開,又不許我去找她,我該不該再住下去呢?想不到王燕羽竟是常常來這兩家串門的客人,我在這兒,已經給她知道,只怕住下去會有麻煩。”鐵摩勒是早已相信王燕羽不會害他了的,他倒不是怕她告密,而是怕她糾纏。“空空兒托我向段姑丈報信,段姑丈遲早會尋到這裏來,我若離開這兒,更不易見著他了。”又想:“盧夫人說日內將有大事發生,卻不知是什麽事?我不如多住幾天,她若要人幫忙,我可以給她盡力。”

鐵摩勒正在東思西想,遲疑莫決的時候,忽聽得窗外“蔔”的一聲,那兩扇窗門開了,露出一個少女的面孔,正是王燕羽在向他窺視,比他預料的來得更早!

鐵摩勒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怎麽三更半夜,到這裏來?”王燕羽笑道:“你放心,沒人瞧見的。那老管家已是爛醉如泥,我還不放心,又點了他的昏睡穴,不到紅日高升,他是絕不會醒來的了。”

鐵摩勒道:“你有什麽事情,明天來不行嗎?哎呀,你,你不懂我的意思。”王燕羽呆了一呆,臉上忽地泛起一片暈紅,嗔道:“原來你是避男女之嫌麽?哼,你把我當作什麽人了?我雖出身綠林,卻還不是下賤的女子!”

王燕羽這麽一說,鐵摩勒也臊得滿面通紅,不好意思不開門讓她進來了。王燕羽坐了下來,余怒未息,許久許久,都未說話。

鐵摩勒賠罪道:“王姑娘,我是直心眼兒,不會說話,你別見怪。我只怕我們若是往來過密,給展大哥知道,可又要引起誤會了。嗯,展大哥到處找你。你可知道麽?”

王燕羽柳眉倒豎,說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倒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要當心些。哼,我若不是不忍見你遭禍,我才不會來呢。你以為我是想見你嗎?你放心,過了今晚,我是絕不會再來找你的了。”

鐵摩勒道:“我有什麽危險?難道是有人知道我到了長安,向安賊告密了麽?”

王燕羽道:“安祿山現在正在大過皇帝癮,在宮裏胡天胡地,什麽事情也不管。但只怕還有別人,要加害於你!我先問你,你到長安來幹什麽?”

鐵摩勒道:“來看看長安城裏的群魔亂舞!”王燕羽道:“我知道你不會與我說實話,但我也猜到一二,是不是唐皇派你來行刺安祿山的?”王燕羽自負聰明,但這回她卻是猜錯了。

鐵摩勒道:“哦,原來你是怕我自不量力,燈蛾撲火,自投羅網麽?”王燕羽道:“有一個人,不知你可識得,他就是在三十年前,與我師公展飛龍齊名的大魔頭——七步追魂手羊牧勞!”

此言一出,只見鐵摩勒的面色陡然大變,雙眼就似要噴出火來,怒聲問道:“羊牧勞?這魔頭居然還活在人世麽?”

王燕羽也吃了一驚,說道:“敢情你是他的仇家?怪不得他屢次向我父親打聽你。”鐵摩勒定了定神,連忙問道:“這魔頭現在哪兒?”

王燕羽道:“他就在安祿山的身邊,安祿山已禮聘他為大內總管了。前日他還和我父親說起你。”鐵摩勒道:“哦,他說什麽?是否想要我的性命?”

王燕羽道:“聽他的口氣,他當真是要取你性命。他說,他說……哎,總之沒有好話,你可真得當心。他已經知道你離開唐王了,他也正在猜度你會到長安來呢。”原來前兩日當羊牧勞與王伯通談及鐵摩勒時,正巧王燕羽也在旁邊,當王伯通說到大破飛虎山的往事,羊牧勞就拍案叫道:“可惜,可惜,你殺了竇家五虎,怎的斬草卻不除根,讓鐵崑侖那小雜種走了?”王伯通道:“當時是為了賣空空兒的面子,後悔也來不及了。這小子已跟磨鏡老人學了一身武藝,事事與我作對呢!”羊牧勞道:“王兄不必煩憂,這小子我也容他不得。聽說他已給唐王驅逐,我懷疑這是苦肉之計。”王伯通道:“苦肉之計?難道他敢來投降咱們的皇上?”羊牧勞道:“或者不敢假意投降,但可能混入長安,圖謀行刺。”王伯通道:“我的手下許多人認得他,我叫他們留心偵察便是。只是若然查到了他的行蹤,還得我兄親自出手才成。”王燕羽因為怕提起飛虎山的往事,又怕鐵摩勒對她的父親仇恨更深,故此沒有詳細描述他們的對話。

王燕羽正是為了怕鐵摩勒去行刺安祿山,會碰上羊牧勞,這才不避嫌疑,來報消息,並勸鐵摩勒離開長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