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龍眠谷裏掀風浪玉樹山頭伏殺機(第6/8頁)

段珪璋和竇線娘為了急於要回孩子,日夜兼程,趕往玉樹山。這日已到了山口,竇線娘認定空空兒是她母家的大仇,這次要向仇人討回孩子,既覺氣憤又覺尷尬,段珪璋一路開解,兀是未能消散她心頭的郁氣。

玉樹山峭拔奇兀,山峰上的積雪亙古不化,遠遠望去,果然似一枝碩大無朋的晶瑩玉柱,高出雲霄。入山之後,山勢更是越來越為險峻,觸目所及,到處都是嵯峨怪石,突出雪上。從山口進去,有一條狹長的山谷,曲曲折折,望不見盡頭,陰沉沉的寒氣迫人,竇線娘起了懷疑,說道:“大哥,要是空空兒不懷好意,故意將咱們引進荒山,把咱們害了,也無人知曉。”段珪璋道:“線妹,你也忒多疑了,那空空兒本領遠在咱們之上,若他要害咱們,何必費如許心力?”竇線娘道:“玉樹山離飛虎山約莫有八百裏,他劫了咱們的孩子,為何不就近收藏,卻要藏在八百裏外的荒山上?”段珪璋對此點亦是百思不解,為了安慰妻子,只好替空空兒想出理由來解釋道:“或者是他要炫耀自己的輕功,令咱們懾服,也說不定。”

空空兒那晚劫了他們的孩子,第二日下午就到飛虎山挑戰,若然他真的已到玉樹山打了一個來回,這腳程之快,當真是不可思議了。竇線娘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他在一日一夜之間,便能走一千多裏,只怕有九成是騙咱們來的!”段珪璋道:“再不然,或者這裏本來就是他的老家,他信不過王伯通,所以托人將咱們的孩子送到這裏收藏?”竇線娘道:“你就這樣相信空空兒?”段珪璋道:“已經到了這裏,不相信也沒辦法了。反正以咱們的腳程,至多不過半日,就可以上到玉樹山的主峰,那時自然可以水落石出。”竇線娘嘀咕道:“起初我不知道玉樹山有這麽遠,越走我越懷疑,看來呀,咱們這回是白走一趟了。空空兒即使不是有心加害,也是有意將咱們戲耍的了。”

段珪璋道:“線妹,事情別盡往壞處想。”話猶未了,忽聽得“轟隆”一聲,一塊大石塊從山上滾下來,段珪璋還以為這是偶然,那料剛剛避過,跟著又有幾塊大石頭滾下。竇線娘叫道:“上面有人!”

只見山峰上影綽綽的現出幾個人來,同聲喝道:“笨蛋,誰叫你們自投羅網,進了絕地,還想活命麽?”段珪璋這一氣非同小可,大罵道:“空空兒,我當你是一條好漢,想不到你竟是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你站出來!”上面那些人冷笑道:“收拾你們這兩個蠢家夥,還用得上空空兒麽?”

這時,段珪璋也認定是空空兒指使的了,冷笑斥道:“用這等下三流的伎倆,藏頭縮頸不敢見人,真是無恥之徒!”竇線娘道:“這等小人,不值得罵,與他們拼了就是!”

那些人高踞山頭,竇線娘的彈弓打不得這麽遠,他們居高臨下,將石塊拋擲下來,那卻是比竇線娘的彈弓厲害得多了,但見石塊滿空亂飛,有如殞星紛落,竇線娘大怒,施展上乘輕功,騰挪閃展,片刻之間,已在峭拔的山壁上前進了十數丈,彈弓還差一點點距離,就可以打到,忽地“轟隆”一聲,磨盤大的一塊雪塊從懸巖上墜下來,段珪璋急忙伸手抓著他的妻子,竇線娘借他這一抓之力,兩人攜手,似蕩秋千一般,斜飛出數丈之外,但聽得轟轟隆隆,山鳴谷應,那塊巨大的雪塊滾過,在坡上輾了一道溝,兩夫妻被濺了滿身泥土,要不是段珪璋助她一臂之力,只怕她的輕功雖好,也難免給雪塊壓傷。

竇線娘渾身冷汗,道聲:“好險!”段珪璋道:“都是我連累了你,我太過輕信人了。”竇線娘咬牙說道:“已然處此險境,咱們只有死裏求生!”兩夫妻在亂石襲擊之下,又向前闖。

山坡上的積雪受了震動,在狂風中呼嘯,炸裂,就像無數巨大的冰彈,紛紛飛來,從頭頂上滾過,從身邊飛過……比起石塊的襲擊,更是兇險百倍,段珪璋為了掩護妻子,身上已被擦傷了好幾處,幸而打中他的,不是巨大的雪塊,要不然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段珪璋只得和妻子在一處凹進去的山坳,暫躲一躲。但這樣一來,有了固定的目標,就更容易受到攻擊了。山頭上的那班人,將大石頭紛紛向他們藏匿之處拋擲,段珪璋遮著妻子。有幾次險險給石頭打中,幸而他的功力深湛,近身的石塊,都給他以掌力震了開去,但這樣不消多久,他也累得不堪了。

段珪璋嘆口氣道:“好在現在尚未引起雪崩,不過,不過……唉,我好恨呀!難道咱們今日當真該當命絕?”要知,若是引起雪崩,山巔大量的積雪都沖瀉下來,那就決非血肉之軀所能抵擋了。段珪璋怕的就是積雪繼續受到震動,終於會引起雪崩。竇線娘淒然笑道:“咱們做了十載恩愛夫妻,要是能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也沒有什麽怨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