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洞房紅燭結鴛鴦

比武的時刻開始了,台下擠滿了各國來的武士,他們也是初試復試中落選的人,這時都懷著既羨且妒的心情,看著坐在候選席上的三個幸運兒——桂華生、鄧南遮和拉汗圖。

奏樂聲中,高台上的幔幕緩緩拉開,尼泊爾公主從台後輕輕走出,這霎那間全場寂靜無聲,遺憾的是公主披著面紗,可是從她露出來的那對明如秋水的眼睛;從蟬翼般面紗中所露出來的容光,已是教人不敢迫視。“霧裏看花”另有一種美感,千百道武士的眼光都注到公主的面紗,雖然看不真切,卻也“感到”了她那絕世風姿!克雷斯想道:“拉丁語學家說,‘美’不但是用眼睛來看到的,而且是用‘心’來‘感’到的,這話說得真真不錯!”

樂聲一停,司儀高叫道:“第一位候選人——尼泊爾武士拉汗圖,請來接受公主的考試。考的是劍術。”拉汗圖走上高台,向公主屈膝行了一禮,身軀顫抖得非常厲害,公主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一個武士在競技場上,應該勇敢鎮定,勝負還在其次,最緊要的是要表現出你最高的水平。”拉汗圖得了公主的鼓勵,稍稍鎮定,拔出劍來,道:“我當盡力而為,請公主指點!”他心情激動,聲音也顯得顫抖不安。要知公主在國人眼中,視若女神,拉汗圖現在接近公主,心中既是喜悅,又是恐懼。

公主微微一笑,拿出了一根玉笛,說道:“我就用這支笛當作劍使,你用心接招吧!”玉笛輕輕劃了半道圓弧,向拉汗圖虎口一點,台下都是各國使劍好手,一見公主這一招正是劍術中一個極美好的姿式,不禁喝起彩來。拉汗圖橫劍一封,劍尖顫動,只聽得“嗤”的一聲,玉笛輕輕劃過,將他的衣袖劃穿了,公主道:“再鎮定些!”拉汗圖面上一紅,發了個狠,避開公主的眼光,只當面前的不是公主,而是與他決戰的敵人,這樣一來,劍術使出,方始中規中矩。

拉汗圖武功其實不弱,長劍展開,隱隱帶著風雷之聲,沉雄迅速,兼而有之,但公主卻是從容應付,玉笛盤旋飛舞,招招藏著無窮變化,台下武士都在心中想道:“若然是我,只怕這時早已敗了!”大約過了一支香的時刻,拉汗圖已接連被玉笛點中三下,幸而公主不是用劍,要不然連中三下,怕不要刺三處透明的窟窿,拉汗圖將劍一拋,屈膝說道:“公主,我實在不成,慚愧得很。”公主道:“不,你已盡了你的力了。在咱們的武士中,沒有誰的劍術可以比得上了,你應該填補禦林軍總管之職。”拉汗圖的失敗乃在意料之中,得任禦林軍總管卻在意料之外,於是歡天喜地地下台。

第二個輪到了鄧南遮,他有意賣弄武功,司儀官一叫出他的名字,他就躍上高台,台高三丈,也不見他怎樣縱身作勢,只是腳尖輕輕地便躍上去了。他向公主行了禮後,卻並不拔劍,只是瞅著公主手中的那管玉笛。

公主淡淡地說道:“我還是用這支笛,請你拔劍。”鄧南遮極為自負,幾曾受過如此輕視,心中生氣,本待不依,但轉念一想:“她用這支玉笛,必然給我打敗無疑。但能中選,我又何必爭這口閑氣?”思念及此,不怒反喜,於是“嗖”的一聲拔出一把弧形的長劍,朗聲道:“既然如此,謹依公主之命,請恕我放肆。”踏前一步,刷的一劍,便向公主玉臂削下。

這一劍招式奇幻,公主心頭一凜,移步閃開,反手點他的“肩井穴”,鄧南遮這把劍式樣特別,劍身略作弧形,既可刺削,又可勾拿,兼有中國兵器中虎頭鉤與五行劍之利,他的劍術配合了這把形式特別的長劍,果然與眾不同,每一招式都是出人意表。

公主凝神應付,把她新創的冰川劍法施展出來,烈日之下,玉笛飛舞竟是帶著森森寒意。戰到酣處,但見玉笛生輝,劍光閃閃,盤旋進退,起落變化,不可名狀,不可捉摸。打了半個時辰,仍是難分難解!台下的各國武士,看得驚心動魄,手上都捏著一把汗。

公主這套“冰川劍法”,這次還是第二次拿來應用,起初不大純熟,戰了半個時辰,漸漸熟能生巧,當真是像冰川一樣,表面靜止,內裏暗流洶湧,威力之大,難以想像,鄧南遮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知道厲害!

再過一盞茶的時刻,公主劍招一變,玉笛東指西劃,表面看來,好像漫不經心,軟綿綿的毫不著力,其實正是柔如柳絮,翩若驚鴻,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招招都藏著精奇的變化。鄧南遮那套古怪的劍術,竟是漸漸為她克制,力不從心。鄧南遮心中焦急,惡念突生,把全身真力凝聚劍尖,大喝一聲,陡然一劍劈下,他心中早打了如意算盤,公主即算擋得住這一劍,她手中那根玉笛也必定要給劈斷;若是擋不住呢,那麽公主可能玉殞香消,雖然可惜,但也總勝於落在別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