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3/8頁)

唐賽花道:“冒川生前年曾到我家中來過,現在青城山隱居。他是一代名宿,怪不得你這樣高明,我老婆子一來是走不動了,二來是怕別人說我奉承,恕我不領你去找你的伯伯了。”話中隱有送客之意。冰川天女道:“不敢有勞伯母,我自己會去。但有一事卻要稟明伯母。龍靈矯在拉薩下獄,此事不知你們知道不曾?”

唐賽花眼皮一翻,叫道:“什麽,龍靈矯在拉薩被人捉了?”要知唐賽花一生無子,龍靈矯入唐家之時,只有七歲,名義上雖是唐賽花的師弟,唐賽花實則將他當作兒子看待,將他撫養成人,故此分外關懷。冰川天女將龍靈矯下獄之事簡單地說了一遍,唐賽花“哼”了一聲,道:“福康安與赤神子有這麽大膽,哼,看來他們是不許我這老婆子安安分分地守在家中了。”那少年道:“姑姑,你別動氣,養好了傷再說。”唐賽花點點頭道:“不錯,侍兒扶我回去。”不理冰川天女,徑自走進屋內去了。

冰川天女哪曾受過如此冷淡,對幽萍道:“咱們走吧。”那少年急忙上前施了一禮,道:“我姑姑年老糊塗,你不要見怪。令尊是石大俠還是桂大俠。”冰川天女道:“家父排行第三,名字上華下生。”那少年聽說她是桂華生的女兒,吃了一驚,隨即說道:“原來是桂姐姐,我叫唐端,請桂姐姐念在我姑姑無人保護,屈駕多留兩日。”冰川天女道:“你姑姑不是用白眉針將那‘瘋丐’傷了,現下只待他來交換解藥嗎?我本事低微,怎能保護你的姑姑?”唐端陪笑說道:“我姑姑過於自信,怎知那瘋丐在三日之內來是不來?而且若然他不知白眉針的厲害,不肯交換,三日之內,前來行兇,那又有何人能夠抵擋?”冰川天女一想,唐端的說話果然並非多慮,心道:“那老婆子雖然無禮,到底是位前輩,我若就此走開,她有三長兩短,我良心上也說不過去。”慈悲之念一起,便答應在唐家留下。

轉瞬過了三日,唐賽花把自己關在靜室中,靜坐禦毒,足不出戶,冰川天女見唐端日增愁煩,心中亦是惴惴不安。想那金世遺雖因憤世嫉俗,專與成名的武林人物作對,但用這種歹毒的暗器傷害一個老婆婆,總是不能原諒。不知不覺又從金世遺而想到唐經天,兩人都是年少翩翩,唐經天的教養與金世遺卻是不可相提並論。但冰川天女想起唐經天對她的戲弄,卻又覺得金世遺那種遊戲風塵的態度,亦有一種坦率之處。其實冰川天女自己不知,她對唐經天已隱隱有了情愫,故此對唐經天的任何缺點,任何誤會,都會責備求全;對金世遺則只是一種好奇,最多雜有憐惜之念,故此反而能從他的怪僻行徑中,也看到他有“可取之處”。

這日已是第三日黃昏,金世遺還不見來,冰川天女對唐賽花的傷勢甚為掛念,走出臥房,想去探望,唐家甚大,卻少婢仆,冰川天女走到唐賽花的靜室外面,聽得裏面有人說話,正是唐賽花的聲音,只聽她高聲說道:“這瘋丐今晚必來,他若不向唐家叩頭謝罪,這解藥不要與他!”

唐端道:“姑姑,咱們也要他的解藥。”唐賽花厲聲說道:“咱們唐家世代以來,沒人敢小覷一眼,如今一個瘋丐闖進闖出,傳出去還有何面子?非叩頭賠罪,這解藥絕不能拿出。”唐端道:“可是姑姑,你……”唐賽花斥道:“我拼著不要他的解藥,若他不肯賠罪,就教他陪著我一同死。好叫天下人知道,誰敢在唐家放肆的,就得把命兒賠上。”唐端道:“姑姑,這,這……”話聲顫抖,顯得心情極是惶恐,唐賽花“啪”的一掌擊打床沿,又厲聲斥道:“你這樣不爭氣,還算得唐家的人嗎?”冰川天女在外面聽得毛骨聳然,心中想道:“本來雙方交換解藥,互不輸虧,豈非甚好,想不到這老婆婆卻如此好強要臉,狠心毒手!”她本來對金世遺絕不同情,如今聽了這一番話,對唐賽花也隱隱起了反感。

裏面唐端放低聲音,想是對姑姑勸說,忽聽唐賽花又是“啪”的一聲,厲聲斥道:“你不聽話,我沒給這瘋丐害死,就先給你氣死了!”斥責之聲過後,房門一開,唐端走了出來。

冰川天女慌忙一閃,她身法快極,就在這刹那之間,已隱到假山背後。唐端本領雖然與她相差甚遠,但他自幼練習暗器,聽覺卻極靈敏,急忙走去,冰川天女緩緩走了出來,只見唐端正張口欲呼,卻忽地又放柔聲音說道:“呵,原來是桂姐姐,你是找我嗎?”冰川天女道:“是呀!”她不慣說謊,順著唐端的問話說了之後,面孔通紅。唐端眼光充滿喜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桂姐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冰川天女訥訥說道:“我找你,找你,想打聽一個人。”唐端道:“誰?”冰川天女道:“就是我前日與你說過的那位唐大俠之子唐經天。想他也定然經過此間,你們是本地人,容易打聽。”她本來不想提唐經天,臨急之時,為了圓謊,卻莫名其妙地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