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鏢局宏張豪士集簫聲低奏故人來(第4/6頁)

任紅綃道:“讓我試試,吹得不好,你別見笑。”

兩人一吹一唱,谷嘯風和韓佩瑛也給簫聲吸引,悄悄走近他們。一曲未終,只見任紅綃的眼角已是掛著晶瑩的淚珠。

李中柱唱道: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武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這首詞寫的是追憶舊遊之樂,思念故侶之情。他們久別重逢,李中柱特地選了這首《浪淘沙》詞唱給她聽,自是有意向她暗吐心曲的了。

任紅綃想起與李中柱的兒時舊事,想起和他分手之後自己這許多慘痛的遭遇,不覺又喜又悲,淚盈於睫。

李中柱道:“對不住,這支曲子反而引起你的傷感了。”

任紅綃道:“沒什麽,我只是高興得有點想哭罷了。真想不到我還會見到你的。”

李中柱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首詞呢。嗯,我的心情也是和你一樣。”

任紅綃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笑道:“一般人都以為歐陽修是個道學先生,誰知他也會寫出這樣含有深情的綺詞麗句。不過你似乎唱錯了一個字。”

李中柱道:“是哪個字?”

任紅綃道:“原詞第三句我記得好像是‘垂楊紫陌洛城東’的,你卻唱成了‘垂楊紫陌武城東’了。不是把‘洛’字錯成了‘武’字嗎?”

李中柱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是故意錯‘洛’為‘武’,咱們童年的那段快樂時光,可是在武城一同度過的啊!”

任紅綃杏臉泛紅,佯嗔說道:“我早知道你沒存著好心思。”其實她是早已明白李中柱改這個字的用意,不過她還要他從口中親自說出來。她表面是佯嗔薄怒,心裏實在是甜絲絲的。

李中柱道:“我只恨自己寫不出這樣好詞來獻給你,只好改前人的詞來表達我的心意了。綃妹,我希望你別把我當作輕薄少年,我說的是心裏的話。”

任紅綃見他說得誠懇,心裏甚為感動,笑道:“昨天在那小茶館裏,我和佩瑛姐姐幾乎真的把你當成輕薄少年呢。”

李中柱道:“現在呢?”

任紅綃笑道:“你現在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天驕的弟子,我是羨慕你、欽佩你都來不及了。”

李中柱道:“這些年來我都在想念著你,若是見不著你,我學成多好的武功也是不會快樂的。”

任紅綃低聲說道:“咱們現在不是見著了嗎?”

李中柱道:“不錯,咱們是見著了。但不知能夠聚首多久?唉,‘今年花勝去年紅’,但‘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呢?”

任紅綃冰雪聰明,當然聽得懂他引用這幾句話的用意。他是在向她試探,在他們分別了這許多年之後,她是不是另外有了心上之人?故此要問她“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任紅綃想起自己幾乎受了化名顏豪的完顏豪的欺騙。當時自己以為“顏豪”是位少年遊俠,一片芳心,也曾寄托在他的身上。想不到他卻是個騙子,是金國禦林軍統領完顏長之的兒子。想起此事,不覺暗自羞慚:“小柱子對我這樣癡情,我卻幾乎移情別向,真是愧對他了。”

李中柱嘆口氣道:“世事滄桑,人所難料。咱們雖曾是兩小無猜的好朋友,畢竟還是毫無名分的,你,你若有了另外更好的朋友,我、我也不會怨你的。”

任紅綃嗔道:“你胡說什麽?我現在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韓姐姐和谷表哥,他們是自小訂了親的。你和我才見面,就與我說這些話,當心讓他們聽了去,可要羞死我了。”

李中柱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笑道:“好,再說兩句,我就不說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韓佩瑛噗嗤一笑,從假山背後走了出來,說道:“你真是個傻瓜,還用得著問嗎?你的綃妹以後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了,‘還與誰同’呢?”

任紅綃羞得滿面通紅,說道:“我以為你們是在那邊練劍,誰知卻跑來偷聽人家說話,我可不依!幸虧我沒說你壞話。”

韓佩瑛笑道:“你說我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其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本來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怕什麽人家偷聽?”

任紅綃嚷道:“你越說越不像話啦,我可真的不依你了。”

她口裏這麽說,一顆心卻是感到有了著落了。這晚她做了一個又甜蜜又可怕的夢。夢中先是李中柱走來和她在花叢之中山盟海誓,忽地完顏豪跑來要把她搶去。李中柱和完顏豪打了一架,竟然給完顏豪打傷了。

三天之後已是虎威鏢局在大都重新開張的日子。

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谷嘯風和李中柱冒充綢緞店的夥計,跟隨老板丁實到鏢局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