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相見爭如終不見有情還似總無情(第5/6頁)

谷嘯風說道:“晚輩也但願得有機緣,在文大俠身邊時領教益。”當下起立告辭,文逸凡道:“龍生,你替我送客。”

辛龍生送到稽留峰下,說道:“谷兄,你我是不打不成相識,你這次來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感激得很。”“幫忙”一語,語帶雙關,可以說是感謝他給耿照帶來那份厚禮的“幫忙”,也可以指“別的事情”,谷嘯風佯作不解,說道:“不敢當,辛少俠請回去吧。祝你們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和辛龍生分手之後,谷嘯風悵悵惘惘,獨自前行,走到中天竺的山道之際,忽聽得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梅姐,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不要自尋煩惱了。”另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我要知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先頭那少女說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這少女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要見他一見。”

谷嘯風心裏想道:“原來是湖上蕩舟的那兩位姑娘。”谷嘯風已知其中一個是辛十四姑的婢女侍梅,不禁暗暗為她嘆息,想道:“聽佩瑛說,這位姑娘雖然是婢女身份,人卻極為聰明伶俐,本領也很不錯,只可惜她的一片癡情卻是付錯人了。”

心念未已,那兩個少女已是從山坳處走了出來,她們看見谷嘯風,都是不覺怔了一怔。侍梅低聲說道:“龍姐姐,你還認得他嗎?好像就是——”

那姓龍的少女笑道:“什麽好像,他就是前日在湖邊偷看咱們的那個輕薄少年。”

侍梅正自滿肚皮悶氣無處發泄,迎上了谷嘯風,陡地便是一記耳光向他面門摑去,喝道:“你盯著我幹嘛,你這無賴,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也不知我的厲害!”

谷嘯風焉能給她打著,斜身一閃,便即避開,但那掌風掠面而過,也像刀片刮過一般,有點兒火辣辣的作痛,谷嘯風心裏想道:“怪不得佩瑛誇她本領了得,江湖上等閑之輩,只怕當真還比不上她。”

侍梅一掌擊空,亦是禁不住心頭一凜,知道對方並非尋常的“無賴”了,正要拔出劍來,谷嘯風已是笑道:“你可是侍梅姐姐,我正想找你呢!”

侍梅怔了一怔,說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誰?”

谷嘯風道:“我是奚姑娘和韓姑娘的朋友,你不是有一樣東西請韓姑娘交給一個人的嗎?”

侍梅道:“哪位奚姑娘?啊,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侍琴姐姐?”

谷嘯風道:“不錯,你的侍琴姐姐是百花谷奚家的女兒,她就是為了營救韓姑娘的緣故,才屈身到辛家充當丫頭的。韓佩瑛姑娘的父親是洛陽的韓老英雄韓大維,這想必你亦已是早已知道的了。”

侍梅聽他說得不錯,這才納劍入鞘,說道:“那麽,你想必就是那位揚州的谷少俠了?”

谷嘯風道:“不敢,我正是揚州谷嘯風。”

侍梅忽地臉上一紅,說道:“原來韓姑娘已經告訴你了,那件東西——”

谷嘯風道:“那件東西在我這兒,她本來托我轉交的,我、我因為——唉,我沒有替你做到,現在交還給你吧。”說罷拿出了一個繡有鴛鴦戲水的荷包。

原來這個繡荷包乃是侍梅想要送給辛龍生的,裏面藏有她的一縷青絲。那日韓佩瑛陪同父親到辛十四姑家裏,辛十四姑叫侍梅送她下山,侍梅知道她是奚玉瑾的好朋友,又知道辛龍生已是和奚玉瑾同在一起,是以她便把這個繡荷包托韓佩瑛有機會見到辛龍生之時交與他。

侍梅接過了繡荷包,臉紅直到耳根,心裏又是驚疑不定,說道:“谷少俠,你是不是從文盟主那兒回來的?他,他不在那兒?”

谷嘯風道:“他在那兒,我也已經見過他了。”

那姓龍的少女道:“你既然見著了辛龍生,何以又不把這個荷包給他?”

谷嘯風嘆口氣道:“還是不要給他的好!”

此言一出,侍梅的臉色登時紅裏泛青,轉眼間變得蒼白如紙,半晌說道:“這樣說,那消息是真的了?”

谷嘯風道:“不錯,辛龍生和奚玉瑾已是定在後日拜堂成親!”

姓龍那女子只道侍梅聽了這個消息一定傷心欲絕,不料她非但沒有流淚,反而哈哈哈的笑了三聲。姓龍那女子吃了一驚,連忙扶穩侍梅,說道:“梅姐,你怎麽啦?”侍梅道:“我高興得很啊,咱們不是正好來得合時麽?”

姓龍那女子見她似是神態失常,甚為擔心,說道:“梅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去吧。”

侍梅道:“為什麽不去?侄少爺成婚,我們做丫頭的不知道那也罷了,知道了豈可不去伺候?”

谷嘯風心裏想道:“像她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命醜時乖,做了人家的丫頭,這已經是一大不幸了;暗戀少主,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就更加不幸了。我現在心有所屬,聽到玉瑾的婚訊,也還不免傷心。她一定是比我更傷心的了。”俗語說“同病相憐”,谷嘯風不覺起了同情之心,安慰她道:“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只要把煩惱拋開,不去想它,事過境遷,那也就可以處之坦然了。侍梅姐姐,恕我交淺言深,我勸你也是回去的好。別要自尋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