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賊子妄言欺俠士書生談笑戲魔頭(第6/7頁)

西門牧野嗔道:“我怎能抽出身來。”想了半晌,忽道:“對了,化龍,你不是說他們要追來的嗎?咱們可以走慢一些,等他們追上!”

余化龍道:“我是這樣忖測,不知料得準不準。”

西門牧野道:“好,你們多歇息一會!”那班押運寶車的蒙古兵巴不得他這麽說,樂得在茶館裏喝茶的喝茶,在樹林裏躺下來打瞌睡的打瞌睡。

西門牧野等了許久,紅日漸漸西沉,路上仍然不見人影,正自心焦,想要起程,忽聽得一縷簫聲,有如黃鶯出谷,乍試啼聲,聽得令人十分舒服。擡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書生吹著一管玉簫,意態瀟灑的信步走來。茶館裏是擠滿了蒙古兵的,他若無其事的竟然也走進了茶館,放下了簫,笑道:“借光借光,給我讓讓。”那些蒙古兵瞪著眼看著他,西門牧野道:“你們也喝得夠了,就給這位客人讓個座位吧。”

西門牧野當然比那些兵士有見識得多,見這書生在刀槍劍戟之下,神色自如地走進茶館,便知他絕不是尋常人物,心裏想道:“此人雙目神光湛然,勁氣內斂,恐怕不僅僅是個狂生,還是個武學大有造詣的高手呢。”

書生占了一個座頭,向西門牧野拱一拱手,說了“多謝”二字,便坐下來喝茶。喝了幾口,贊道:“好茶,好茶!”

一個蒙古兵笑道:“這茶苦得很,有什麽好?”書生道:“茶經以苦茶為上品,苦盡甘來,方才是好!”

西門牧野心中一動,走過來對那書生說道:“先生雅人高致,今日有幸相逢,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書生立即哈哈一笑,說道:“好呀,你肯和我做朋友,我正是求之不得了!不瞞你說,我正是囊中羞澀,身上一個錢也沒有。正想找一個可以打秋風的朋友,你就替我付茶錢吧。”對西門牧野伸出來的手卻當作看不見,仍然是端著茶杯,並不和他握手。

西門牧野心裏想道:“這人佯狂詐傻,卻想個什麽法子試他一試才好?”當下笑說道:“閣下真會說笑話。”

書生雙眼一翻,道:“你不肯請客麽?”西門牧野說道:“請,請。得閣下賞面,莫說是喝茶,就是‘接風酒’我也是應該擺的。可惜這茶館裏沒酒賣,閣下可肯和我們同行,今晚到城中共謀一醉如何?”書生懶洋洋地說道:“我倒很想叨擾你這一餐,就可惜沒有工夫。”

西門牧野道:“這就真是遺憾了。”那書生道:“萍水相逢,緣盡即散,有何遺憾?”

西門牧野道:“你的簫吹得好聽,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得聆雅奏,你可以為我再吹一曲麽?”

那書生笑道:“對,對,你請我喝茶,我自是不能無功受祿。你既然喜歡這個調調兒,我就給你吹一首好聽的曲子吧。”

於是書生又吹起簫來,初起時恍若行雲流水,曲調悠揚,忽地簫聲一變,便似從百花盛開的春日到了木葉搖落的秋天。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越來越是令人感到淒苦。簫聲再變,竟似把人帶到了雪地冰天,吹得那些蒙古士兵不覺都起了思家之意。

西門牧野道:“還說是好聽的呢,再吹下去,只怕我也要忍不住哭了。”忽地瞿然一省:“不好了,莫非他是要憑這一管玉簫,吹散我的軍心。”正想喝他不要再吹,忽然聽得蹄聲得得,有三騎馬在路上出現了。那三個人正是西門牧野所要等待的人。

且說仲少符夫妻和谷嘯風三騎馬追下來,仲少符遠遠聽得簫聲,大喜道:“有位好朋友來了,咱們就用不著擔心,可以大搖大擺的去和那兩個魔頭相會了。”

上官寶珠也是喜出望外,說道:“想不到和咱們約會在韓老英雄家中相見的人就是他!”

谷嘯風本來很是擔心打不過這兩個魔頭的,聽他們這麽一說,怔了一怔,連忙問道:“吹簫的這人是誰?”仲少符道:“武林天驕!”谷嘯風大喜道:“原來是他!這可真是用不著擔心了。”

那些蒙古兵給簫聲弄得如醉如癡,見谷嘯風等人來到,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朱九穆喝道:“好呀,谷嘯風,你這小子端的好大膽,竟然也到這兒來了。”

谷嘯風道:“你可以來喝茶,我就不能來麽?”三人下了馬,不理朱九穆,徑自走進茶館,朱九穆看了西門牧野一眼,西門牧野擺了擺手,卻把目光向那吹簫的書生投去,示意有強敵當前,這三個人可以不必理會。

朱九穆正自疑惑,忽聽得有幾個士兵已是抽抽噎噎地哭出聲來。

西門牧野霍地站了起來,大喝道:“不要吹了!”喝聲打亂簫聲,這班蒙古兵方才如夢初醒,不勝羞慚。那書生也不禁心頭微凜,想道:“這老魔頭果然也有幾分真實的本領,我不可以太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