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巧布毒謀伸黑手驚聞噩耗碎芳心(第4/7頁)

奚玉瑾給他這一番真摯的說話打動,心中甚為感激,當下含淚點了點頭,道:“辛大哥,你對我這麽好,我可是沒法報答你呢。”

辛龍生笑道:“說到報答二字,那還算得什麽朋友?奚姑娘,你這樣說,忒也看小我了。”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聽得奚玉瑾這樣說,已知她是另外有了意中人,但心裏想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如今我在她的心上也許還敵不過另一個人,但至少她的心上也是有我了。”

他們早已向義軍探明了道路,出了紫蘿山,便即向青龍口奔去。他們本來準備會碰上蒙古兵的,結果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別說蒙古兵,連一個百姓也沒碰上。原來蒙古大軍,只是過路性質,早已去得遠了。

到了青龍口,只見血流成風,屍骸遍地。奚玉瑾心頭蔔蔔亂跳,忍著屍臭,一具一具屍體去看,卻沒有發現她的哥哥。

辛龍生道:“咦,那邊好像有一個活人。”奚玉瑾側耳細聽,隱隱聽得有呻吟之聲,趕忙過去,果然在山坳一角的亂草叢中找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傷得很重,手腳身體都有刀箭之傷,但還在蠕蠕而動,看情形是在屍堆裏爬出來想逃下山的,爬到這兒,就爬不動了。

辛龍生給他敷上了金創藥,用閉穴止血的手法封閉了他傷口附近的穴道,過了一會,這人清醒過來,說道:“你們是誰?但你們也不必救我了,我是活不成啦!”奚玉瑾道:“我的哥哥是奚玉帆。你不要胡思亂想,歇一歇再說。”

那人說道:“哦,原來是奚姑娘。請你,請你給丐幫報信,寶藏,寶藏已給西門牧野和朱九穆兩個魔頭劫去,他們是帶領了韃子的騎兵來的,我們寡不敵眾。任老先生已受了重傷了。”

這人斷斷續續地說來,說得極為吃力。

奚玉瑾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道:“這些我都已知道了,你歇一歇吧。”任天吾假作受傷的把戲,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人說道:“好,那我就放心了!”聲音越來越弱。說到“放心”二字,眼睛一閉,身子便向後倒。原來他受傷極重,強自支持,為的就是想找一個人把消息送給丐幫,如今已達,心無牽掛,那口氣一松,登時不省人事。

辛龍生吃了一驚,連忙以掌心按著他背心的“風府穴”,把一股真力輸送進去,替這人推血過宮,這是急救的法子,但也只可以令身受者苟延殘喘而已,要想起死回生,那是辦不到的了。

辛龍生道:“奚姑娘,你快問他。”奚玉瑾很不忍心令他多受痛苦,但哥哥和谷嘯風的消息,她又必須知道,只好硬著心腸說道:“你知道奚玉帆嗎?他怎麽樣了?”

那人道:“奚玉帆已——已經脫險,任老先生就是由他背出去的。”

奚玉瑾道:“還有一個谷嘯風,你知道嗎?他、他——”

那人說道:“谷嘯風和一男一女同來,谷少俠不幸、不幸給韃子射死了。那一男一女則已突圍。”原來他只認識谷嘯風,卻不認識公孫璞與宮錦雲。

此言一出,恍似晴天霹靂,登時震得奚玉瑾搖搖欲墜,辛龍生吃了一驚,趕忙將她扶住。奚玉瑾喘著氣叫道:“真的?”那人說道:“射死谷少俠的那個韃子名叫畢魯花!”

畢魯花是蒙古著名的神箭手,曾與丐幫作過戰,故此這人知道。他說完這句話“蔔通”便倒。原來辛龍生因為要騰出手來扶奚玉瑾,不能繼續給那人輸送真力,他早已是油盡燈枯,當然支持不住了。

奚玉瑾聽他說得有名有姓,不相信也相信了。這刹那間,恍如萬箭攢心,奚玉瑾尖叫一聲,在辛龍生的懷中暈了過去。

辛龍生又驚又喜,心裏想道:“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谷嘯風這個名字,如今聽得這姓谷的不幸消息卻傷痛如斯,不用說這姓谷的一定是她的意中人了。”

辛龍生本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但因自小受到陰毒險狠的辛十四姑和氣量狹窄的孟七娘的影響,是以在他的性格中也有壞的一面。此際,他就不知不覺的有了幸災樂禍的心情了。

過了一會,奚玉瑾悠悠醒轉,但神智還是未曾完全清醒,她感覺到有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抱著她,不覺叫道:“嘯風,嘯風!”

辛龍生聽她接連叫著“嘯風”的名字,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醋味。忽地悚然一驚,想道:“谷嘯風死在敵人箭下,我毫無哀悼之情,反有妒忌之意,這不成了小人了嗎?唉,我平生以俠義自期,怎的會有這個念頭出現?唉,真是可恥可恥!而且我又何必去妒忌一個死了的人?”心中善惡交戰,不知不覺打了一個寒噤,頭腦清醒了一些。於是輕輕地拍拍奚玉瑾的香肩,柔聲喚道:“奚姑娘,是我。你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