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荒林中伏

這蒼老的聲音叫“耿公子”和“楊姑娘”快走,風、雲二人聽了,不覺都是大吃一驚,慌忙加快腳步。

只見密林深處,一堆人正在廝殺。三個人被圍在當中,一個是用一把折扇當作武器的書生,果然不出黑旋風所料,正是“閃電手”耿電;一個是使軟鞭的少女;還有一個則是年約六旬,形容枯槁的老頭。

雲中燕悄悄說道:“這位楊姑娘就是我曾經和你說過的那位‘小魔女’楊浣青了。”至於那個形容枯槁的老頭,他們兩人都不認識。

包圍他們的敵人也不過只有四個,一個道士,一個和尚,一個中年婦人和一個身材魁梧的武士,這武士的相貌一看就知不是漢人。

敵方雖然僅多一個,但這四個人可都是各有獨門武功的一流高手。道士使的是一柄形如鶴嘴的短鋤,招數甚為古怪;和尚使的是一把方便鏟,竟是少林寺的佛門家數;中年婦人使的是一把長刀、一把短刀,招招狠辣;那個武士卻是什麽兵器都沒有,一雙蒲扇般的手掌盤旋飛舞,掌風呼呼,遠遠可聞。

黑旋風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之下,就知道這四個人的功夫,任何一個都足以和他打成平手。

耿電和楊浣青各在一方,把那老者夾在中間,敵人攻來的招數,都給他們搶先接了去,看來他們是不想讓那老者分神應敵。那老者身法遲滯,但每當敵人迫近了來,他偶出一掌,對方卻非立即退開不可。因此看起來是耿電和楊浣青在保護他,但倘若沒有他的支撐,耿、楊二人只怕也早已落敗。黑旋風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位老英雄受傷很是不輕,居然還有如此功力!不知他是何人?”

半夜三更,山深林密,黑旋風和雲中燕進了樹林,雙方惡鬥的七個人,都還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黑旋風心念未已,只見那個道士一鋤劈下,耿電擋在老者身前,折扇一指,指向他的“氣門穴”,道士本來甚占上風,卻側身一閃,說道:“林老頭兒,你這話說得對。你活了一大把年紀,死也是應該的了,何必連累他人,為了成全你的義氣,我們可以放走你這兩個晚輩。”

此言一出,黑旋風方始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身受重傷的老者就是林重。

耿電喝道:“放你的屁,你們要害林老英雄,那是休想!”折扇疾揮,楊浣青的軟鞭也同時打出。

只聽得“錚錚”兩聲,那個肥頭大耳的和尚搶上來替道士接招,耿電的折扇打在他的鋼鏟之上,濺起點點火花。那中年婦人的雙刀則朝著楊浣青滾斫而進。楊浣青的軟鞭纏著她的長刀,一拉不動,中年婦人的短刀沿著鞭梢就削她的手指。她快楊浣青也快,軟鞭一抖,放開她的長刀,一個“細胸巧翻雲”,避招進招,軟鞭卷向她的短刀。中年婦人搶上一步,長刀撥開鞭梢,從楊浣青身旁掠過。這幾招兔起鶻落,迅捷之極,總算雙方都不吃虧。楊浣青奪不了那婦人的刀,固然是有點吃虧,那中年婦人的長短刀交互攻敵的絕妙招數,卻連楊浣青的頭發也沒削了一根,亦是禁不住心頭微凜。

耿、楊二人的攻勢雙雙受挫之後,那道士冷笑道:“你這小子吹什麽大氣,憑你和這個野丫頭的微末道行,就想保護得了林老頭兒嗎?”

那中年婦人笑道:“道兄,你大概還未知道這個小子的來歷吧?”道士道:“他是誰?”那婦人道:“他的父親是南宋的飛虎軍總兵耿照。”那道士道:“就是江南大俠耿照嗎?”那婦人道:“不錯,這位號稱大俠的耿照早已做了大官,你還不知道嗎?”那道士道:“哦,如此說來,我倒是不該答允放他了。”

兩人一吹一唱,氣得耿電怒火如焚,突然一躍而出,折扇點向那中年婦人胸口的“乳突穴”,“嗤”的一聲,那婦人的衣裳被撕去了一片,但耿電的折扇卻給道士的藥鋤蕩開。那婦人佯怒道:“好小子,你想調戲老娘?”長刀一指,短刀一劃,楊浣青冷笑道:“你這妖婦自己也不照照鏡子。”軟鞭一個旋風急舞,替耿電掃開她的雙刀。

那道士笑道:“馬大嫂不用生氣!這小子既然不喝敬酒要喝罰酒,咱們成全他的心願便是。”

許久沒有作聲的林重,突然一聲大喝,反手一掌,劈那道士。

林重受傷之後,縱躍不靈,本來一直是兀立不動,在耿、楊二人掩護之下,應付對方的圍攻的。那道士想不到他突然有此一著,百忙中藥鋤橫擋,使了一招守中帶攻的招數。鋤頭的鋒刃迎截林重手腕,鋤柄撞向他的肋骨。

這一招“劈雲鋤”法使得甚為精妙,當真說得是攻守鹹宜,應變得當。但林重的掌法卻更精妙,只見他倏地躍出,倏地退回,那道士一鋤頭劈了個空,虎口已是給他的指鋒劃過,當的一聲響,鋤頭脫手飛出,斫在一塊大石頭上,入石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