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瑯邪公主

隔日。

碧霄閣內。

宛郁月旦的之間輕輕磨蹭著那破碎的玉佩,玉佩上“瑯邪郡”三字清晰可辨。碧漣漪靜立在一旁,過了片刻,宛郁月旦托腮而笑,“你可知這是什麽東西?”碧漣漪輕咳一聲,“鳳凰玉佩。”宛郁月旦搖了搖頭,“這不是鳳凰,這是雉鳥,這塊玉可是青色?”碧漣漪點頭,“是十分通透的青翠之色,非常難得。”宛郁月旦拾起一塊碎玉,輕輕敲擊桌面,“青色雉紋,你可知是什麽標志?”碧漣漪微露驚訝之色,“雉紋?為什麽是雉紋?”他本以為是鳳凰,民間女子不許佩帶鳳凰圖樣的配飾,衣裳也不許繡有鳳紋,那是因為鳳紋是宮廷專用。但這塊玉佩刻得卻是雉紋,雉紋嘛,倒是很少見。

“鳳凰圖樣,雖然不傳於民間,但是宮廷貴婦中,鳳鳥圖樣的配飾釵環並不罕見。”宛郁月旦微笑道,“但是雉紋……青色雉紋,自秦漢以來,唯有皇後與嬪妃在行禮大典之時,方會身著青色雉紋的袆衣。而當朝李皇後,兩年前方立,這塊玉佩邊緣有所磨損,不是新近所造,所以——”碧漣漪心中微微一震,“所以?她是……”

“所以這枚玉佩不是李皇後的,也不是妘妃的。”宛郁月旦道,“玉佩上刻有‘瑯邪郡’三個字,周顯德五年,太祖娶彰德軍節度使第三女為繼室,周世宗賜冠帔,封其為瑯琊郡夫人。這位瑯琊郡夫人,於建隆元年八月,被太祖封為皇後,在乾德元年十二月去世,享年二十二歲。”碧漣漪皺眉,“既然這位皇後已經去世了,這塊玉佩……”宛郁月旦柔聲道:“雖然這為皇後已經去世,她卻為太祖生下子女三人。”碧漣漪雙眉一挑,“難道紅姑娘就是王皇後的……”宛郁月旦輕輕的嘆了口氣,“根據年齡看來,多半是了,何況她自稱小紅。小紅……總不是本名,她如此容貌氣度,如此才學智謀,能知道皇帝冠上有‘綠魅珠’,身懷青色雉紋玉,若非王皇後所生的公主,也是見得到皇帝、與公主有密切關系之人。”碧漣漪沉默半晌,“當朝公主,怎麽會隱姓埋名,涉入江湖?”宛郁月旦手握碎玉,指尖按在那碎玉鋒利之處,按得很用力,“這個……若不問他自己,誰也不會知道……也許她有很多苦衷,也許……只是為了柳眼。”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笑,過了片刻,他道,或許她並不想當這個公主。”

“或許——是高傲的女人,一旦愛了,就很癡情。”碧漣漪淡淡地道。宛郁月旦微微一怔,眉眼彎彎,“很有道理呢,碧大哥,說不定……你也是個癡情人。”碧漣漪自眉而眼都未顫動一下,淡淡地道:“碧漣漪此生只為碧落宮鞠躬盡瘁,絕無他念。”宛郁月旦轉過身來,伸出手欲拍他的肩,卻是觸及了他的臉,輕輕一嘆,“碧大哥,碧落宮並未要你鞠躬盡瘁,我只想要你自己願意過什麽樣的日子,就過什麽樣的日子。就算你……就算你對紅姑娘心有好感,那也不妨事的,不必勉強自己克制,想對她好、想要憐惜她,那便動手去做,她並非十惡不赦,只是錯愛了人而已。”他拍了拍他的肩,“不要自己騙自己,心裏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碧漣漪不防他說出這番話來,竟是呆了,怔忡了一會兒,“我——”宛郁月旦笑了起來,“她是個公主,你就怕了嗎?”碧漣漪道:“我不是怕他是個公主,我只是……”宛郁月旦彎眉微笑。“我從不怕愛人,我只怕無人可愛。”碧漣漪又是一怔,“她是潛伏宮中,想要殺你的殺手。”宛郁月旦輕輕一笑,負袖轉身,“是啊,那又如何呢?她當真殺得了我嗎?”碧漣漪望著他的背影,唇齒微動,“其實……宮主你不說,我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思。”宛郁月旦微笑,“哦?我說了,你便發現有了?”碧漣漪不答,過了好一陣子,微微一笑,“宮主,我一向服你,如今更是服得五體投地。”

便在此時,鐵靜快步走進,“啟稟宮主,梅花易數醒了。”

宛郁月旦迎了上去,“神志清醒嗎?我去看看。”鐵靜和碧漣漪二人跟在他身後,匆匆往梅花易數和狂蘭無行所住的客房走去。

客房裏。

梅花易數換了衣裳,已不是那滿身紅梅的紅衣,穿了一身碧落宮青袍,他面色蒼白,只雙手手臂上所刺的紅梅依然鮮艷刺眼。他端著一杯茶,坐在桌旁,桌上落著三兩片梅花花瓣,雙目微閉,不知在想著什麽。

宛郁月旦踏入房中,梅花易數右手微擡,“三梅、五葉,取三火、五木之相,今日利見山林秀士,身有疾雙目失明。”宛郁月旦微微一笑,“梅花易數果然能通天地造化,不知梅先生還能預測什麽?”梅花易數收起桌上的梅瓣,“今日,你可要以烤肉招待我?”宛郁月旦道:“離卦三火,為飲食主熱肉,煎燒炙烤之物,看來今日非吃烤肉不可了。”他揮了揮衣袖,對鐵靜道,“今日大夥一道吃烤肉,喝女兒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