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原劍會02

好雲山。

濃霧迷茫,令天下習劍之人為之敬仰的中原劍會便在此處,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好雲山中一處青磚暗瓦的院落,便是天下馳名的劍會“善鋒堂”。

善鋒堂上的暗色瓦片,均是已斷長劍劍鞘,每一炳斷劍,均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兩輛馬車緩緩上行至善鋒堂門前,門前兩人相迎,一人紫衣背劍,一人灰衣空手。余負人自馬車當先下來,雙雙抱拳,“邵先生,孟大俠。”

紫衣背劍的是邵延屏,灰衣的是“孟君子”孟輕雷。

邵延屏饒有興致的看著馬車,上次在青山崖碧落宮,被宛郁月旦和唐儷辭無聲無息的擺了一道,將碧漣漪當作唐儷辭,這一次他必要好好看清這位傳說紛紜的唐公子究竟生得何等模樣。

馬車微晃,邵延屏心中微微一動,上等高手行動,落葉尚且不驚,怎會馬車搖晃?一念疑慮尚未釋然,只見車上下來一人,一身淡灰衣裳,灰色布鞋,其上細針淺繡雲痕,雲鞋雅致絕倫,衣裳卻甚是簡單樸素,其人滿頭銀發光澤盎然,回過頭來,眉目如畫,誠然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邵延屏打量了來人一眼,心裏嘖嘖稱奇,銀色頭發前所未見,這就罷了……這人左眉上的斷痕——絕非天然所斷,而是刀傷,並且那柄刀他雖然從未見過,卻大大有名,這刀痕略帶兩道弧度,猶如梅花雙瓣,乃是“禦梅主”那柄“禦梅”。

“禦梅主”此人已是三十年前的傳說,傳聞此人清冷若冰雪,刀下斬奸邪皆是一刀斃命,出現江湖寥寥數次,救下數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在三十年前一次中原劍會之中一刀敗盡英雄,名聲超然天下,為當時武林第一人。不過時過境遷,此人已經許久不見江湖,當今的武林中人知曉“禦梅主”的人只怕不多,“禦梅”刀痕出現在唐儷辭左眉之上,邵延屏心中頓時高興之極——這說明此人真是奇中之奇,實是萬世罕見的寶貝,世上再沒有人比唐儷辭更為古怪的了。隨著唐儷辭下車,馬車上其余三人也隨即下車,緩步前來,其中一人懷抱嬰兒,形狀古怪,引人注目。

“唐公子。”孟輕雷欣然道,“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他曾在京城國丈府見過唐儷辭一面,對其人印象頗好,也知懷抱嬰兒的是池雲。

唐儷辭眼波微動,看了孟輕雷一眼,微微一笑,“別來無恙。”他走得很平靜,不動真氣,邵延屏和孟輕雷便看不出他功力如何,對邵延屏微微頷首,“邵大俠久仰了。”

“哪裏哪裏,唐公子才是讓邵某久仰,”邵延屏打了個哈哈,隨即嘆了口氣,“劍會上下都在期待唐公子大駕光臨,昨日風流店帥眾滅了長風門,我等晚到一步,雖然救下數十位傷患,卻未能挽救長風門滅門之禍,也不知它究竟何處得罪了風流店。唐公子才智絕倫,正好為我等一解疑難。”

“那麽……不請我喝茶?”唐儷辭一伸衣袖,淺然而笑,“順道讓我看看名傳天下的善鋒堂究竟是什麽模樣。”

“哈哈,唐公子雅意,這邊請。”邵延屏當先領路,往門內走去。善鋒堂地處濃霧之地,門窗外不住有白霧飄入,猶如仙境,然而水汽濃重,呼吸之間也感窒悶沉重。堂內裝飾堪稱華麗,種植的奇門花草在濃霧之中輕緩滴水,顏色鮮艷,廳堂整潔。踏入客堂,便看見十數位形容衣貌都不相同的人散坐堂中,眼見幾人進來,有些人冷眼相看,有些人站起相迎,其中神情古怪的一人黑衣黑劍,便是“霜劍淒寒”成缊袍。

唐儷辭對眾人一一看去,眾人的目光多數不在他身上,而是略帶詫異或鄙夷的看著沈郎魂,對江湖白道而言,朱露樓的殺手畢竟是渾身血腥的惡客。沈郎魂面無表情,淡淡的站在唐儷辭身後,只見唐儷辭衣袖一振,往客堂中踏入一步,略略負手側身,姿態甚是倨傲,言語卻很溫和,“唐儷辭見過各位前輩高人,各位高風亮節、劍術武功,唐儷辭都是久仰了,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他的姿態很微妙,以居高臨下之姿,說謙和平靜之詞,竟不顯得有半分作偽。各人聽入耳中,都感詫異,卻並不慍怒,隱隱然有一種被擡了身價的感覺,畢竟受唐儷辭恭維與受其他人恭維大大不同。成缊袍緩緩的問,“來到劍會,你將有何作為?”

“查找風流店背後真正的主使、其進攻的規律、現在新建的據點,以及……柳眼的下落。”唐儷辭唇角微揚,“柳眼是風流店表面上的主人,但我以為真正的主使另有其人,並且風流店中另一路紅衣役使尚未出現,種種疑惑必待來日方解,要除風流店之禍,定要借重劍會之力。”

“哈哈,劍會也必定要借重唐公子之力,我給唐公子介紹,這位是……”邵延屏目光不離唐儷辭左眉的刀痕,一邊指著成缊袍身邊一人道,“‘雲海東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