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石窟宗師留秘笈林中情侶覓親人(第3/6頁)

注解不單解釋“術語”,還有注解者本人的心得,如:“嫩須輕靈,老須用勁。急防躁進,遲防生變。主客易勢,當在敵方攻勢最急之時出其不意行之。”等等。注解的文字寫得密密麻麻的,比正文還多。

楊華茅塞頓開,大為歡喜,心裏想道:“這些刀法上的精義,用在劍法上大概也是可以的。看來上乘的武學似乎都是殊途同歸。”忽地心念一動,不覺咦了一聲,想道:“這人的筆跡,我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

“孟家刀法”每一頁的後面,都插有紙質不同的另一頁寫上添注。楊華起了疑心,不先練那刀法,先把每一頁的書法仔細察視。越看越覺得熟悉,但卻想不起來。

他在劍池旁邊低首沉思,“這是孟家刀法,添加注解的人最可能的當是孟元超了。孟元超我見也沒有見過,焉能熟悉他的筆跡?”

池中出現他的影子,楊華忽地想起小時候母親和他在北戴河上泛舟的情景,不禁心痛如絞,想道:“爹爹對我雖然也好,總是不及媽媽的好。她不但自小教我武功,讀書寫字,也都是她一手教的。唉,想不到我和她已是永無見面之期了。我必須聽二師父的吩咐,練好武功,為她報仇,管它這些字是誰所寫,我還是先練好刀法吧。將來見了孟元超再問他也還不遲。”

他本來決定不去思索那是誰的筆跡了,但當他想起母親教他寫字之時,突然間心念一動,恍然大悟,跳起來叫道:“這是媽的筆跡!”

但他想了起來之後,卻是不由得更奇怪了:“媽怎會懂得孟家刀法?要說她是給孟家的人抄的吧,難道她認識孟元超?孟元超又怎會那樣相信她,把家傳的刀法給她看,還請她代抄自己所領悟的武學精義呢?”他把孟家刀法翻來覆去的仔細看幾遍,注解文字的筆跡確實是她母親的。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楊華沒有看錯,那些注解的文字確實是雲紫蘿替孟元超抄的。那時他們正是一對少年情侶。

楊華滿腹疑團,隱隱感覺到母親和孟家定有淵源,當然他還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是孟元超的兒子。

最後楊華想道:“反正我是要去找孟元超的,見了他自然知道其中原故。何必現在去想這想不通的事。”

楊華自小得名師指點,資質又極聰穎,苦練孟家刀法,不到半年,便已純熟,比段仇世估計的所需的一年時間少了一半。

跟著再練丹丘生傳給他的崆峒派武學精義,這是他的本門學問,上手更快。不過對深奧的武功,當然還是不能一學就會。練完這本秘笈,不知不覺已是過了將近一年了。

在苦練本領、琢磨上乘武學的這一年當中,最令他困惑的是,怎樣才能將兩種上乘的武學融會貫通?

他已經領悟到孟家的刀法可以用到崆峒派的劍法上來,但這兩門的武學卻是有獨特之處,例如孟家快刀以快為主,崆峒劍法則以閑雅舒展為主,路數不同,招法大異,甚至有相反的。怎樣才能相反相成,合而為一呢?楊華畢竟火候未到,可是難於自己揣摩出來的。

但雖然如此,在這一年過後,他的武功已是突飛猛進,遠非從前可比了。

還差七日未滿一年,他準備滿了一年,便即離開石林。他在石林住了幾年,一旦就要離開,自是不免對這名山勝地,頗有戀戀不舍的感情。於是在這七天當中,他拋下武功,到處遊玩。

這一日他在劍池洗了個澡,遊興正濃。在劍池上來之後,擡頭看那劍峰,“劍峰”二字,相傳是明代的天下第一劍客張丹楓所書,鐵劃銀鉤,寫得十分有力。

楊華看得心神如醉,似乎張丹楓的書法也有可以和劍法共通之處,忽發奇想,要跑上劍峰摸一摸張丹楓的書法。還想看一看是不是可以把它拓下來。

劍峰峭立如筆,字刻在一塊平滑如鏡的巖石上,下面絕無可以立足之處,也不知張丹楓當年是怎樣寫上去的。

這樣險峭的劍峰,猿猴也難爬上,但已是難不倒武功突飛猛進的楊華。他以壁虎遊墻的上乘輕功爬到那塊巖石下面,把準備好的一條繩子縛在劍柄,寶劍插入巖石,繩子的一端縛在腰間,身子懸空,摸張丹楓所題的“劍峰”筆劃,默想其中可以和劍法共通之處。

“峰”字最後一筆像一柄利刃似的直拖下來,但中間卻有個小小的缺口,筆勢不能連續。楊華覺得有點奇怪:“張丹楓寫這個字為何不作興一氣呵成呢?”

楊華把眼睛貼近缺口往裏張望,只見黑黝黝的竟是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山洞。好奇心起,用力一攀那塊凸出來的石筍,忽聽得軋軋聲響,刻有“劍峰”兩字的那塊大石忽地似磨盤轉過一邊,出現了一個比海碗還要大的洞口,已經是容納得一個人鉆進去了。楊華拔了一些茅草堆在洞口,用隨身攜帶的火石點燃,讓洞中沖出的一股穢氣去凈。然後下去拿了火把,方始入洞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