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歷劫喜團圓 家人聚首奔馳圖一面 玉女驚心(第4/8頁)

說話之間,忽見又有十多人爬上山來,李治一看,笑道:“琳妹,你的顧客上門了。這是你用毒刀所傷的人,你替他們醫治。”馮琳迎上前去,那些人發一聲喊,又想逃走。馮琳道:“你們的寨主在這兒,來,來,我給你們解藥。”張天池的手下曾見她救過寨主,又分辨不出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是友是敵,均所不知,但江湖上化敵為友之事,亦屬常見,便將傷者擡進尼庵。馮琳給了他們解藥,笑道:“媽,你這小尼庵成了醫局了。咱們出外面談去。”鄺練霞到靜室去看看鄺璉,鄺璉仍然未醒,便和兩個女兒到尼庵的後面談話。李治則上山去替張天池張羅續骨的東西。

鄺練霞一手拉著一個女兒,在陽光普照之下,聽她們滔滔不絕的訴說,除了馮琳忘記童年的事之外,兩姐妹將十幾年來的情事都一一說了,鄺練霞知道馮瑛竟是天山女劍客易蘭珠的徒兒,非常歡喜;馮琳雖然命途多舛,在四皇府困了將近十年,但卻也因此因禍得福,學了各派武功,而且最近又得了無極派的真傳絕技,也足以大慰慈母之心。

兩姐妹說了之後,鄺練霞也將她的遭遇,告訴女兒知道。馮瑛對自己的身世,由唐曉瀾口中已略有所知,馮琳卻還是第一次知道,聽了之後,把雍正皇帝更恨得入骨,道:“原來他才是差遣血滴子殺害我們爹爹,迫我們母女分開的人,我非親手殺他,難消心頭之恨。”

鄺練霞又道:“我自從逃到這裏之後,十幾年來不敢下山,天幸能遇見你們。將來我帶你們回故鄉看看。”停了一停,忽道:“琳兒,和你同來的那小夥子很不錯呀,他叫什麽名字?”馮琳說道:“他叫李治,是天山七劍中武瓊瑤的兒子。”

鄺練霞微微一笑,道:“琳兒,你選得不錯,想不到我的兩個女兒都和當世武功最高的兩位女劍客攀上關系了。”馮琳嘟著小嘴兒道:“媽,他還沒有向我求婚呢!”鄺練霞哈哈一笑道:“小妮子真不害臊,你急什麽?遲早他總會向我提的。”又笑道:“瑛兒,你呢?”馮瑛垂首胸臆,默然不語。馮琳突然伸出一只指頭,刮她的臉皮,道:“姐姐害臊啦!你那位唐叔叔呢?”鄺練霞笑道:“哦,是唐曉瀾嗎?我以前叫他做小弟弟的,我們家遇難之日,他還舍命保護過我和你呢,後來到了太行山上才拆散了。他雖比你大十多年,但人卻非常之好,真當得上俠骨柔腸四字。這十多年,我也很惦記他。異姓叔叔,沒什麽關系。”馮瑛滴了兩顆眼淚,道:“媽,不要說啦!”馮琳道:“你別擔心,唐叔叔的病症,李治去醫,一定能夠醫好。”馮瑛把頭別過一邊,又滴了兩顆眼淚,鄺練霞在歡喜上頭,還以為女兒是為唐曉瀾的安危擔心,便也說道:“李治的醫道確屬高明,你外祖父受那樣重的傷,他也能救治,我想他也定能醫好曉瀾。”馮琳暗眼偷窺,但見馮瑛目蘊淚光,眼角眉梢,隱藏無限幽怨,馮琳是個鬼靈精,而且她也曾嘗過愛的苦味,見此情景,料知姐姐必然還有難言之隱,卻也不再言語。

三母女各訴平生遭遇,不知日影西移,也不覺腹中饑餓,三人都陶醉在快樂與悲傷交織的“幸福”中,而兩姐妹又各有不同的心境。正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見李治遠遠跑來,含笑問道:“你們還沒有談完嗎?”

馮琳擡頭一望,只見李治右手提著一只山雞,左手拿著一根柳枝,笑嘻嘻地走來,馮琳道:“你這人真是,不和我們一起,又不去做醫生,卻有閑心情去打山雞!”李治道:“救張天池就全要靠這山雞呢!師太,我可要犯你的忌了。”馮琳截著說道:“還叫什麽師太,伯母也不叫一聲,犯什麽忌?”李治道:“伯母,我要在你的尼庵中殺生,要續骨沒有生雞的血可不能夠。”馮琳笑道:“媽以前傷心才做尼姑,現在一家團聚,還做什麽尼姑呢?媽,你說是不是?”鄺練霞笑道:“你這小淘氣,倒很知道媽的心事,媽依你說,明天便還俗。”

李治行入尼庵,鄺練霞也入內去看父親,馮琳卻道:“媽,我再和姐姐談一會,你看外公醒了,就叫我們。”

馮琳拉著姐姐輕輕談話,鄺練霞見她們姐妹親熱,很是歡喜。行入庵堂,還聽見她們倆姐妹格格的笑聲。

馮瑛知道妹妹比自己受過更多的苦難,適才又是錯怪了她,對她非常疼愛。馮琳拉她到樹蔭底坐下,小聲問道:“姐姐,你有什麽心事可以對我說嗎?”馮瑛道:“我的心事,就是要找你。”馮琳笑道:“不,你還有的!”

馮瑛默然不語,馮琳道:“我小時也以為自己是無父無母的野孩子,在皇府裏,有的人討我喜歡,叫我做小‘格格’(滿洲語,對親王女兒的尊稱。)有的人討厭我,罵我做‘野丫頭’,我也不管別人歡喜或是討厭,我就是這麽長大了。我不高興的,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買賬;但我想要的,那就不管它是天邊拿不到的明月,我也要設法架起天梯把它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