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心事湧如潮 難揮慧劍情懷濃似酒 忍拆鴛鴦(第6/6頁)

她只道陰秀蘭乃是為了惜別,哪知陰秀蘭另有心事重重,她手上拿著那封信,心則似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她是知道龍劍虹為什麽走的,不由得暗自想道:“她為了我的原故,甘願離開她所喜歡的人,那麽即算我得到了幸福,這幸福也是用她的痛苦換來的啊!”

張玉虎經過了昨晚的調治,睡得很好,陰秀蘭進入他的房間,他剛剛醒來,眼光一瞥,見陰秀蘭形容憔悴,若有所思,不禁歉然說道:“陰小姐,你為了替我治病,累了你了。我今天好得多了,你歇息兩天再給我治吧。”他雖然不懂醫術,但卻是武學行家,知道陰秀蘭運用七陰毒掌的功夫給他抵消體中的熱毒,對陰秀蘭本身定然有所耗損,所以他寧遲兩天痊愈,勸陰秀蘭不必急。

陰秀蘭聽了他關心自己的說話,心中又是甜暢,又是辛酸,勉強笑了一笑,說道:“我沒有什麽,你的病已經好了十之六七,打鐵趁熱,再治一次就好了。”張玉虎不便推辭,說道:“陰小姐,我不知怎樣報答你的大恩!”又問道:“劍虹呢,怎麽不見她來看我?”陰秀蘭不得不說道:“龍姑娘,她、她已經走了!嗯,這是她給你的信。”張玉虎失聲叫道:“什麽,她已經走了?”接過了信,馬上拆開來看,陰秀蘭心中忐忑,但見張玉虎一面讀一面顫抖,忽地神色大變,叫道:“不對,不對!這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

陰秀蘭驚道:“張舵主,你,你,你——你要什麽?”張玉虎一躍而起,叫道:“我要去見虹妹,我要當面問她!”陰秀蘭急忙攔著房門,說道:“不行,你還未痊愈呢,再說,龍姑娘也已走得遠了!”張玉虎雙眼通紅,頭筋暴漲,竟似完全迷失了理智一般,忽地雙掌一推,大聲喝道:“不要攔我!”陰秀蘭見狀不妙,迫得出手點他的穴道,張玉虎的武功雖然遠勝於她,但一來神智迷糊,二來大病初愈,一閃沒有閃開,剛剛被她戳中了腦後的昏睡穴。

陰秀蘭籲了口氣,將他輕輕搬回臥榻,用金針挑破他的中指,給他放血。陰秀蘭點他的昏睡穴,實在是迫不得已,要知他體內的毒質尚未去盡,突然大受刺激,過分傷神,毒郁於心,那就更難治了。

朝陽從窗口射了進來,射在張玉虎的面上,他臉上的黑氣已褪了十之七八,在朝陽渲染之下略顯暈紅,雖是病容憔悴,仍未掩英俊豐姿,陰秀蘭悄立床前,凝望了好一會子,這是她曾經極度傾心的人啊,但是他的心卻並沒向著自己,這時陰秀蘭所感到的傷心,實不在剛才的張玉虎之下。她本來還存有一線希望的,希望在龍劍虹走後,張玉虎會漸漸減輕對她的懷念,但看了張玉虎剛才那番舉止,那副神情,這僅存的一線希望亦幻滅了。

陰秀蘭眼光一瞥,見那一紙信箋被張玉虎壓著,露出一角。陰秀蘭將那信箋輕輕抽了出來,她本來無意偷看別人的私信的,但一念好奇,龍劍虹的字跡映入了她的眼簾,她終於禁不住看了。只見那信上寫的是:

虎哥青覽:知兄病體,痊愈有期,喜慰何極。今早匆匆就道,未及告別,兄在病中,妹遽遠離,不情之處,甘怨無辭,蓋妹實有苦衷在也!憶昔萬裏同行,幾番離合,承吾兄推心置腹,患難扶持,人生得一知己,尚有何憾?但有一事未為兄所知者,今日不得不為兄告。妹在繈褓之時,母氏曾許婚於鄰家之子,其後屢經離亂,音訊斷絕,生死未知,妹亦不以為念矣。詎料日前鳳姐見告,雲彼人流落江南,吾母已訪得確息矣。夫指腹之約,貧賤不移,況彼在患難中乎?妹今擬先返天山,聽命家母,隨後即將同往江南矣。望吾兄不復以妹為念,珍重,珍重。

陰秀蘭嘆口氣道:“怪不得張玉虎急成這個樣子!嗯,這是真的嗎?”她心竅玲瓏,將這封信加以琢磨,猜到了龍劍虹的用意,心道:“這一定是她為了要斷絕張玉虎的癡念,故意騙他說已訂了婚的。呀,龍姐姐,你為了我也未免用心太苦了!”一顆淚珠滴了下來,濕了信箋一角!正是:

為感良朋心事苦,可憐情淚濕青衫。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