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

霍天都一個“盤龍繞步”,搶入內圈,兩夫妻心意如一,雙劍齊施,將鐵索蕩開,立刻迫進,與厲抗天離身不到一丈。那紅面老人騎在厲抗天的肩頭,居高臨下,鐵索利於遠攻,敵人一近身前,他作戰反而不便。

霍天都所用的劍法,乃是他融會各家各派,別出心裁,自創出來的,雖然尚未完全練成,但每一招式都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精妙劍法,他們夫妻二人一闖進內圈,厲抗天如何能抵擋得了?他掄起獨腳銅人防身,但聽得一片叮當之聲,有如繁弦急奏,霎眼之間,他的銅人身上已中了十七八點劍點,傷痕斑剝,銅屑紛飛。那老人的鐵索運用不靈,好幾次反而被厲抗天的銅人所阻礙,威力無從發揮,淩雲鳳見厲抗天已被霍天都制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她立即欺身直進,揮劍斬那老人垂下來的雙足。這時已是近身肉搏的局面,那老人的鐵索更派不了用場,他俯低了頭,伸出一條長臂,用大擒拿手法拆了幾招,驀地一聲怒吼,在厲抗天的肩頭上一按,騰身飛起,喝聲“避開!”厲抗天銅人一舞,飛身斜閃,但見那紅面老人身子懸空,鐵索一招“天紳倒掛”,勢挾風雷,威力之大,出人意表。霍天都與淩雲鳳雙劍合璧,兀自被他迫得站立不穩,蹌蹌跟踉的倒退幾步。那老人落了下來,先用單掌支地,打了一個盤旋,然後盤膝坐下,原來他自從走火入魔之後,下身癱瘓,雙腳早已不能走動了。

剛才他騎在厲抗天的肩頭,乃是便於追擊敵人,但卻不易防禦高手,這時他擺脫了厲抗天,在三丈方圓之內,鐵索的威力大大增強,反而把霍天都夫婦圈在當中,霍天都與淩雲鳳貼背而相,雙劍齊展,僅僅不至於被他的鐵索卷走,再想攻進內圈,卻已不能。

厲抗天退在一旁,低頭一看,見銅人身上,一個一個的小孔,好像蜂窩一般,霍天都的兵刃不過一柄普通的長劍,居然能將他的銅人戳得遍體鱗傷,若非內家勁力透過劍尖,焉能致此?厲抗天縱然一身是膽,想起剛才的險狀,也不禁駭然!

但更令他驚駭的,乃是他的少主人已經落在敵人手中,這時正被張玉虎用刀尖抵著後心,押解上來。厲抗天投鼠忌器,他雖有把握打敗張玉虎,卻是不敢妄動。

張玉虎揚聲叫道:“喬老怪,你還要不要你的兒子?”那老人將鐵索一收,冷冷笑道:“你們自命是名門弟子,正派英雄,如今為了忌憚老夫,卻將我的兒子作為要挾麽?”淩雲鳳也冷笑道:“喬老怪,你不要自恃太高,誰忌憚你了?咱們先談好一樁交易,然後再來決個勝負!”

那紅面老人雙眼一翻,冷冷說道:“什麽交易?”張玉虎接聲說道:“你捉了我們幾個人,是不是也想拿來要脅,叫我們不敢再劫貢物?”說話針鋒相對,那老人哈哈大笑,說道:“好小子,真個倔強,不肯輸口,我捉你們的人,不過是給你們一點厲害,豈是拿來要脅?”淩雲鳳道:“既然如此,我們捉了你的寶貝兒子,也不過是禮尚往來,你又何必發怒?”那紅面老人道:“好吧,幹脆的說,你們先放了我的兒子,我馬上叫他將你們的人全部釋放。這樣交易,合了你們的心意吧?”張玉虎冷笑道:“我們才不會那樣笨,先放你的兒子。”那老人道:“你懂得什麽?他們都受了我獨門的點穴手法所制,不是我父子二人,誰也不能解救。”霍天都道:“喬老前輩是當今的武學大師,不會哄騙後輩的。虎弟,你就先把喬公子放了吧。”張玉虎心道:“你武功雖強,對江湖上的險詐卻是全然不知。”眼珠一轉,笑道:“好吧,我自有辦法。”用黑白摩訶教他的天竺點穴手法,在那少年書生的“血海穴”上重重一戳,這血海穴位在尾閭,乃是任、督二脈交會之處,張玉虎做了手腳,笑道:“你有獨門手法,我也有獨門手法。你解救了我們的人,我便給你解救。你若敢從中搗鬼,叫你在一個時辰之內,變成廢人。”那老人見張玉虎不肯信他,氣得面色鐵青,霍天都也覺得張玉虎的做法有點過分,張玉虎不理他們,徑自把少年書生押到那輛大車旁邊,車上有翦長春看守,見此情形,只好把紅面老人捉來的人全都釋放,那少年書生解了他們被封閉的穴道,張玉虎在他尾閭一踢,也解開了他的“血海穴”。那少年書生將張玉虎恨得牙癢癢的,可是穴道方解,何況張玉虎旁邊還有一個於承珠,他也不敢便即動手。

且說那個紅面老人見霍天都叫得出他的姓氏,且又彬彬有禮,想了一想,說道:“我聽說有一位姓霍的,父子兩代,在天山上潛修劍法,看你的武功和劍術,和任何一派都不同,你是不是霍行仲的兒子?”霍天都道:“不錯,家父也曾提起過老前輩的名字,他十多年前已去世了。”那紅面老人道:“可惜,可惜!我與令尊雖是緣慳一面,但彼此志趣相同,只求修練武功,不願聞達於世,那卻是彼此知道的。”淩雲鳳眉頭一皺,心道:“你以前武功未曾練成,所以隱居不動,近年來的行事,卻是邪惡之極,我舅舅的志趣豈會與你相同?”見丈夫對他居然甚為恭順,心中極不高興,要不是大敵當前,她準要與丈夫大吵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