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移愛作仇誣俠士將恩為怨是奸雄(第3/5頁)

段克邪雖是心無雜念,但玉人在抱,香澤微聞,也不覺有點害臊,臉上發燒。史朝英的五處傷口,流血是已經止了,血水還不斷地沁出,脂粉混和血水,香中帶腥,變成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古怪氣味。段克邪有說不出的討厭,但在討厭之中,卻又不禁生出幾分憐惜,暗暗責備自己,“她今日已是吃夠了苦頭,送佛要送上西天,你既答應救她,在未見牟世傑之前,你總得將她照顧到底。”兩人同乘一騎,雖然還是不大“雅觀”,但總比背著她跑路要好一些,段克邪也只好如此了。

史朝英喘著氣說道:“走左邊這條路,唉,這匹馬似乎跑不動了。”中間這條路通向盧龍,那是聶鋒進兵的路線;右邊這條路通向靈武,那是李光弼進兵的路線。所以史朝英可以斷定,牟世傑必定是向左面這條路退兵。段克邪急著趕路,但他們那匹坐騎早已疲累不堪,馱了兩個人,更是越走越慢。

幸喜一路之上,潰兵絡繹不絕,有史朝義的部屬,有落後掉隊的牟世傑手下弟兄,還有附近各處奚族村莊的壯丁聞知堡中有變,趕來救援的。段克邪也不理會這麽多,一路搶潰兵的馬匹,跑了一程,就換一匹新的坐騎,換了十幾匹坐騎,這才跑出了七十多裏,日頭已經過午了。段克邪焦急不堪,想起了辛芷姑與靈鷲上人今晚的約會,他是答應了辛芷姑及時趕回的,心道:“要是追不上牟世傑,這可如何是好?我總不能拋下朝英不理,今晚豈非要失了辛老前輩之約?梅妹和隱娘姐姐不知我出了什麽事情,一定比我更著急了。”想起了史若梅,心裏又不禁有點抱愧,“梅妹一向是眼睛裏容不下一粒砂子的,若她知我今日之事,只怕又要大發脾氣,十天半月,不理我了。不過,我還是對她實說了的好。”

正在想著,忽見前面塵頭大起,遠遠已可看見大隊的軍馬在草原移動,段克邪大喜,催馬疾馳,揚聲叫道:“前面可有牟世傑麽?”他用的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在空曠之地,可以傳到五六裏外。他不願意再叫“牟大哥”,也不願意尊稱他作“牟盟主”,只好直呼其名。

他是希望牟世傑出來迎接,可以盡快的將事情辦清楚,交人送信之後,討了牟世傑的回話,他就可以趕回去了,免得在大軍之中,要通名求見,諸多麻煩。他縱馬疾馳,離那大隊軍馬有裏許之遙,果然便看見牟世傑帶了幾騎隨從,向他跑來。段克邪連忙將史朝英扶下馬背,說明遲,那時快,牟世傑已經來到,也下了馬。他一眼看見史朝英衣裳破裂,渾身染血的狼狽模樣,陡地面色鐵青。

段克邪呆了一呆,心道:“牟世傑面色不對,哎呀,莫非,莫非……豈有此理,莫非他是疑心我了?”心念未已,急切之間也還來不及解釋,驀聽得史朝英尖叫一聲,已是向牟世傑跑去。牟世傑顫聲問道:“英妹,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史朝英倒入牟世傑懷中,也不知哪裏來的一副急淚,伏在牟世傑耳邊哽咽泣道:“他、他、他欺侮我!”史朝英帶淚哭訴,聲音模糊,並不響亮,但聽在段克邪的耳朵裏,卻如晴天響起了霹靂,震得他大驚失色,呆了一呆,急聲叫道:“史姑娘,你、你說什麽?”史朝英雙眼翻白,似是一口氣咽不過來,竟在牟世傑懷中暈過去了。

原來史朝英深恨段克邪對她的“無情”,她不能忍受她愛過的男子對她冷淡,對她“侮辱”,剛才她在林中要段克邪救她的時候,曾動以舊情,被段克邪疾言厲色的說了她一頓,這在段克邪自以為是光明磊落,卻不知已是大大損傷了史朝英的自尊心。所以結果雖然段克邪還是舍命救她,而史朝英卻非但毫無感激之意,反而含恨在心,早已算計要陷害他了。不過,她暈過去卻並不是假裝的,她受傷之後,一路快馬奔馳,深受顛簸之苦,本已奄奄一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是憤恨、羞慚、妒忌種種情緒,交織心頭,心頭所受的創傷比身體所受的創傷更重,一口氣說了出來,更支持不住了。

牟世傑面色鐵青,把史朝英交給兩個女兵,“刷”的拔出劍來,喝道:“段克邪,你這小賊欺我太甚!”腳踏洪門,一劍就向段克邪刺去。段克邪驚魂未定,待到眼前劍光一閃,才知避開,只聽得“嗤”的一聲,衣襟已被劍尖穿過,不過,還是避開了。

段克邪做夢也想不到史朝英恩將仇報,一時間驚惶失措,竟不知如何應付這個尷尬的局面。牟世傑一出手就是連環劍法,劍劍辛辣,段克邪被他迫得緊,不能不全神應付,避了幾招,心神反而定了下來,知道了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段克邪側身閃過一劍,叫道:“牟、牟世傑,你聽著,是你的妻子受了傷,我在途中相遇,好意把她送來的!”牟世傑咬牙切齒,喝道:“好在她沒有死,她還有一張嘴,容不得你騙我!”刷的又是一劍,這一劍淩厲之極,簡直就是要一劍取了他的性命!段克邪一個“盤龍繞步”,掣出劍來,牟世傑的劍尖已迫到他的後心,段克邪反手一劍,剛好擋開,要是稍遲片刻,只憑輕功躲閃,那已難免受傷了。段克邪氣往上湧,喝道:“你只聽她的話,聽不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