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假鳳虛凰留笑柄真心實意化疑雲(第3/7頁)

這番說話,史若梅是微帶嬌嗔,柔聲道出,段克邪聽了,卻如受了當頭棒喝!但這當頭一棒,正打消了他心上的疑雲。這番話話中有話,段克邪再笨也聽得出來,“我只道她另有心上之人,和那獨孤宇已成愛侶,卻原來是我的瞎猜疑!不錯,我和史朝英的形跡不是比他們更顯得可疑麽?我只知為自己辯解,卻不知自己也錯怪了她!”頓時心裏甜絲絲的,又是慚愧,又是歡喜,不知不覺的就抓起史若梅的玉手,低聲說道:“都是我的不好,我冤枉了你。”史若梅道:“不,我也不對,我不應該故意氣你。”雙方的說話,只是稍為改動了一些字眼,剛才都已說過了。但這次重說,又添了新的內容,彼此消了疑團,更是心心相印了。

聶隱娘回頭笑道:“你們怎麽老是向對方認錯,我聽著都覺得有點臊了。”史若梅嗔道:“你說過不聽,卻又偷聽。好,我們的話已經說完了,你有事要問克邪就快問吧。”將段克邪推上兩步,笑道:“聶姐姐,你別害臊,問啊!”聶隱娘早已想向段克邪打聽牟世傑的消息,被史若梅這麽一說,“牟世傑”三字到了口邊,一時間又不敢說出來,拐個彎兒問道:“對了,克邪,我正想問你,你是和鐵摩勒同來的麽?”段克邪道:“不錯,鐵大哥正在那邊和羊牧勞惡鬥。咱們快去和他會合吧。”聶隱娘道:“同來的還有誰啊?”段克邪道:“還有金劍青囊杜百英叔叔。糟糕,我只知道跟著鐵大哥,卻沒有留心他,不知他是否陷入重圍了?隱娘姐姐,你看該先去找誰?”史若梅“噗嗤”一笑,說道:“克邪,你真是個傻瓜!聶姐姐要問的,不是你的鐵大哥,也不是你的杜叔叔,還有個人,你怎麽忘了?”段克邪道:“誰呀!”史若梅戳了他額角一下,說道:“我給你氣死了,他……”忽地停口,笑道:“也好,聶姐姐不問,你就不說!”聶隱娘性情較為爽朗,此時她也按捺不住了,便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想打聽一位朋友,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牟世傑呢,他來了沒有?”段克邪其實早已料到她有此一問,心裏不禁為她酸痛,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道:“牟、牟世傑麽,他沒有來。”聶隱娘道:“他沒有來?但我聽說他早已到了長安了。”段克邪道:“他昨晚離開了。”聶隱娘大為奇怪,“世傑應該是和鐵摩勒一同進退的,何以單獨離開?”她比較老練,人也聰明,登時察覺段克邪神色不對,更是起疑,顧不得害臊,連忙便問:“克邪,你不必瞞我,是不是他出了什麽事了?”段克邪道:“他沒有什麽意外,身上毫發無傷。不過,——”聶隱娘道:“不過什麽?”

段克邪道:“他身上沒有受傷,不過,不過,他已是和我們分道揚鑣了!”聶隱娘面色一變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段克邪道:“我和鐵大哥到了這裏,他則和另外的人到了另外的地方了。咦,你瞧,那不是獨孤兄妹嗎?咱們先給他們解圍再說。聶姐姐,事情我總是要和你詳細說的,可不必忙在此時。”聶隱娘疑惑不定,尋思:“克邪一向是不大會說話的人,說不定世傑只是為了別的事情離開長安,並非和鐵摩勒決裂?克邪卻誤用了‘分道揚鑣’這句成語了。”但總是覺得段克邪的神情有異,話意難明,雖然自己給他作了解釋,心中仍是難以釋然。

這時他們仍是在戰場之中,不過官軍不敢靠近來攻擊他們而已,所以他們一面說話,一面仍是要不時的用兵器來拍打射來的冷箭,眼觀四周,耳聽八方,不敢稍有疏神。史若梅忽道:“方師兄,你怎麽啦?”原來有一支箭射到了方辟符跟前,方辟符卻低下了頭,竟似視而不見,幸虧段克邪及時發覺,一記劈空掌將那支冷箭打落了,方辟符擡起頭來,雙眼有點紅潤,滿臉尷尬地說道:“沒什麽,一顆砂進了我的眼睛。”他暗中愛慕師姐,此時方始知道師姐的心上另有他人。

獨孤兄妹和呂家兄妹被一小隊敵人圍住,其中有一部分是官軍,一部分是精精兒的黨羽。為首的那人是精精兒的把弟奚炳達,擅克刀劍,武功委實不弱。獨孤瑩的青鋼劍好幾次險些被他打脫手去。

段克邪來得最快,沖入包圍圈中,登時展開快速無倫的劍術,對官軍的兵器則將它削斷,對付精精兒的黨羽,則用劍尖來刺他們的穴道。轉瞬之間,已有七八個人倒在地上。奚炳達是領教過段克邪的厲害的,見他到來,大吃一驚,不敢戀戰,慌忙便逃。史若梅跟在段克邪的背後,殺了進來,雙方會合,史若梅笑道:“瑩姑娘,還認得你的史大哥嗎?”

獨孤瑩嗔道:“史姐姐,你騙得我好苦!”想起自己雌雄莫辨,空惹相思,不禁啞然失笑,滿面通紅。史若梅仍用男子的腔調,行男子之禮,一揖笑道:“姑娘休怪,大哥特來給你賠罪了!”獨孤瑩笑得打跌,說道:“不害臊,還想假冒男子嗎?我倒想仍把你當作大哥,只可惜有人不依呢。”回過頭來,又對段克邪笑道:“說起來,我也該向你賠罪。只怪我不知道你就是史大哥的未婚夫婿,多有冒犯了。”她說慣了口,一不留神,又把“史大哥”三字說了出來,眾人聽得“史大哥的未婚夫婿”這一句話,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