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何堪覆雨翻雲手總是牽腸掛肚情(第4/6頁)

聶隱娘走了進去,只見史若梅一人,詫道:“克邪呢?”史若梅柳眉倒豎,恨恨說道:“那妖女早已和他跑了!”聶隱娘吃了一驚,道:“有這樣的事,那你還躲在他這房裏做什麽?”史若梅聽得方辟符的腳步聲已經走遠,悄聲說道:“聶姐姐,你過來看。”

聶隱娘見那茶幾上的十幾個“梅”字,不覺“噗嗤”一笑,說道:“你這可以放心了吧,他心上只有你,那妖女搶不了的!”史若梅杏臉飛霞,袖子在幾上一揩,將那些“梅”字抹去,說道:“我就是不解,他既然心上有我,卻又為何與那妖女如此親熱?同一路走,同一房住?”

聶隱娘笑道:“你在獨孤宇家中,還不止住了一晚呢!”史若梅滿面通紅,嬌嗔說道:“你說到哪裏去了?我是光明磊落,樹正不怕影斜!”聶隱娘道:“要是有人懷疑你呢,你氣不氣?”史若梅怒道:“倘若真有那樣的人,那他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聶隱娘笑道:“著呀!別人懷疑你,你就說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麽,你又怎可胡亂思疑段克邪?”史若梅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你是拿我的情形來與他相比。”聶隱娘道:“這兩件事情,不是很相類似麽?”史若梅想了想,疑心已去了七八分,但仍然說道:“事雖相似,人卻不同,獨孤宇是個正人君子,與克邪相處的那個賤人卻是個狠毒的妖女。她抱著克邪跳上馬背,我叫她停止,她不但不理,還用暗器打我呢!”聶隱娘道:“克邪是在昏迷狀態之中吧?”史若梅道:“看來似是如此。”聶隱娘道:“那就只能怪那妖女,可不能怪段克邪。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說得很好:樹正不怕影斜。只要段克邪是個正人君子就行。世上有許多意外的事情,局外人很難明白。像你在獨孤瑩家中養傷就是一個例子。你焉知段克邪與那妖女相處,其中不也是有難言之隱?據我看來,段克邪對你是一片真情,你也應該相信他才是。”

史若梅經過聶隱娘的一番開導,雖還有點醋意,但怒火已平,不覺又為段克邪擔憂起來了,說道:“不知他受的傷重也不重?他落在那妖女的手中,我也總是不能放心。唉,真不知他怎麽會與那妖女搞在一起?”聶隱娘笑道:“你不放心,那只有趕快到長安去,揪著段克邪,親自向他問便明白了。他們到這裏投宿,想來也一定是要到長安參加秦襄的英雄會的。克邪內功深厚,受了點傷,諒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史若梅道:“我就是覺得奇怪,我分明見他在受傷之後,還有還擊之力,後來我見他被那妖女抱著,相距還不到一盞茶的時刻,怎的他突然就會昏迷不省人事?”聶隱娘道:“這很容易明白,定然是那妖女趁他受傷,點了他的穴道。”史若梅恨恨說道:“這妖女真是狠毒!不知她會不會害了克邪?”聶隱娘笑道:“這你倒可放心,她怕你搶走克邪,你卻還怕她不小心照料克邪?”史若梅心亂如麻,既怕段克邪落進那“妖女”的溫柔陷阱,但卻也希望那“妖女”能細心照料段克邪。

他們剛說到這裏,忽聽得方辟符在外面一聲喝道:“是誰?快滾出來!”聶史二女跑出去看,只見方辟符已揪著一個人,那個人抖抖索索地說道:“是我,大王饒命!”聶隱娘不禁啞然失笑,史若梅道:“方師兄,你怎樣把掌櫃的揪起來了?”

原來他們剛才在屋頂上乒乒乓乓的一場大打,金鐵交鳴,瓦片紛落,早已驚醒了所有的客人,都道是強盜進來,人人嚇得躲在被窩裏不敢出聲。這掌櫃的本來也很害怕,但他畢竟是一店之主,聽得聲音靜止之後,這才大著膽子,偷偷出來張望。

方辟符認出了掌櫃,也不禁啞然失笑,連忙放開了他,說道:“我不是強盜,強盜已被我們打跑了。”史若梅插口說道:“上房的客人已幫忙追緝強盜去了,強盜就是那兩個胡人。上房的客人追趕強盜,也許不回來了,他們的房錢付過了沒有?”

掌櫃的驚魂稍定,說道:“那兩個胡人兇神惡煞似的,我早看出不是好人,果然真是強盜。多謝幾位大人給小的保全了這爿店子。上房的客人倒是難得的好客人,房租早已由那位小姐付過了,有點零頭我還未找給她呢。”他亮起火折一看,只見屋頂穿了幾個洞,不禁又叫苦不叠。

聶隱娘笑道:“若梅,你的金豆又可以派上用場了。”史若梅道:“我的金豆已換了銀子,所剩無多了。”當下掏出兩顆金豆,一錠十兩重的大銀,說道:“這是十足的赤金,決不騙你。外加這錠大銀,夠你修補屋頂了吧?”樂得那掌櫃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聶隱娘一看,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色,便道:“咱們趁早動身吧,免得客人起來之後,又要問長問短。”史若梅知她是為自己著想,心道:“我是恨不得插翼飛往長安,但卻不知能否見著克邪?”她記掛著段克邪,一路悶悶不樂,那也不必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