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千軍辟易誇豪傑長夜籌謀訪故交(第4/7頁)

鐵錚道:“你越說越奇怪了。是什麽人?難道他也有相同的遭遇?”

鐵凝道:“你還記得爹爹說過的,段表嬸的故事麽?當年段表嬸是潞州節度使薛嵩的義女,魏博節度使田承嗣一要勾吞路州,二要迫她嫁給自己的兒子,也正是今天領兵來劫咱們的那個田悅。後來段表嬸偷進魏博節度署,夜盜金盒,那金盒是壓在田承嗣枕頭底下的,這才嚇得田承嗣不敢胡作妄為。那次田悅非但未得嬌妻,還失了聘禮,只好自嘆晦氣。”

鐵凝所說的“段表嬸”即是段克邪的妻子史若梅,她在薛家之時,芳名“紅線”。“紅線盜盒”的故事傳播江湖,不但鐵錚兄妹知道,展伯承也是早就聽得父母說過的。

鐵錚道:“哦,原來你是要師法段表嬸的故智。但當年段表嬸有段表叔幫她,而今日的田承嗣,帳下高手如雲,也恐怕要勝過當年呢。好像那個使尉遲鞭法的軍官,就是一個勁敵。”

鐵錚還未知道北宮橫比那尉遲俊更強十倍,因為當華宗岱與北宮橫交手之時,他們三人都是陷在重圍之中,未瞧見北宮橫的本領。

鐵凝道:“段表叔,表嬸當年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比咱們也大不了多少,咱們還比他們多一個人呢。他們敢幹的咱們為什麽不敢幹?”

鐵錚比妹妹稍微老成持重,但決非膽小。他的性情是一旦有了決斷之後,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向前闖的。在他妹妹說話之時,他也早在心中反復思量過了。

最“穩當”的辦法當然是先回山寨報訊,但伏牛山與魏博相隔千裏之遙,山寨決不能調動大兵來攻魏傅。

鐵錚心裏想道:“爹爹與杜叔叔要在寨中坐鎮,其他頭目,本領還不如我們。我若回去報訊,爹爹也派不出能人相助,何必令他們操心?”

鐵凝話聲一落,展伯承被她激起了豪情,首先附和,說道:“好,鐵家妹子,你敢去闖龍潭,我也何懼去探虎穴!”

鐵凝道:“展大哥已贊同了,哥哥,你呢?”

鐵錚籌思已熟,微笑說道:“你這條計策不是不可行,但也還要從長計議。”

鐵凝道:“計議什麽?”

鐵錚笑道:“魏博的牙兵都是認識咱們的人,咱們總不能這樣騎著馬大搖大擺地進城吧?我看先得有個歇腳的地方,把坐騎寄在那兒,咱們半夜再潛入魏博。還有田承嗣的節度署,我想最少也有幾百間房屋,咱們也應該預先知道裏面的地形和布置,否則盲摸盲撞,就只能憑運氣了。”

這些都是鐵凝未考慮到的,不覺一呆,硬著嘴道:“憑運氣就憑運氣,總勝於什麽也不幹。”

展伯承道:“鐵兄弟想得這樣周到,想必心中已經有數了。”

鐵錚道:“我倒想起了兩個人來。凝妹。這也是你提醒我的。”

鐵凝得她哥哥一贊,才又歡喜起來說道:“是哪兩個人?我還沒想起呢。”

鐵錚道:“段表嬸最要好的朋友是誰?”

鐵凝道:“哦,你是說聶姑姑?對啦,她的丈夫又正是咱們的師叔呢。可是他們夫婦乃是江湖遊俠,行蹤無定,你怎知道他們此刻是在哪兒?”

鐵錚兄妹所說的這對夫婦乃是方辟符與聶隱娘。方辟符是磨鏡老人的關門弟子,與鐵摩勒同一師門,因此在輩分上是鐵錚兄妹的師叔。聶隱娘和他家的淵源更深,她與段克邪的妻子史若梅是異姓姐妹,自小一起長大的。她的父親聶鋒本是朝廷大將,且曾在魏博節度使轄區之內做過鎮守使,和田承嗣常有往來的。後來聶鋒因事不能如朝廷之意,被削職為民(事詳《龍鳳寶釵緣》),前兩年亦已去世了。

聶隱娘嫁了方辟符之後,盡散家財,和父親舊日在官場中的一班親友都斷絕了往來,夫妻倆雙雙行俠江湖。

鐵錚說道:“方師叔和聶姑姑不比外人,咱們可以求他們相助。聶姑姑從前是時常在魏傅節度署中進出的,咱們不必勞煩她親自出馬,但至少也可以給咱們作一個指路人。”

鐵凝搖了搖頭,說道:“能夠找得著他們,當然是最好不過。可是他們行蹤無定,你怎知道他們如今身在何方?”

鐵錚笑道:“我當然知道,否則我也不會提起他們了。他們就住在離魏博城不過五十裏的一個村子裏。離城不遠,但地方卻很偏僻,是一個山溝裏的村子。”

鐵凝道:“你說的可是二龍溝?”

鐵錚道:“不錯,方師叔的老家就是在二龍溝的。”

鐵凝道:“這個我知道,但你怎知道他們準在家中?”

鐵錚道:“南叔叔上月曾在潞州道上碰見他們,方師叔告訴他要回老家住三幾個月的。南叔叔為了怕咱們路上失事,曾把這一條路上的可以信賴的幾位爹爹的好朋友告訴我,第一個就是方師叔。我本來想告訴你的,這幾日在路上心情緊張,就忘記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