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人間魍魎知何限心底波濤或更深(第2/7頁)

“孫大戶有個獨生的女兒,年方十八,已經許配人家,就要出嫁的了。鄰縣出現采花賊的風聲,開始傳來,一般老百姓還未知道,孫大戶消息靈通,聽得此事,當然是叫那些護院嚴密戒備,不在話下。

“不料就在這位孫小姐出嫁的前三天晚上,那個采花賊來了,公然就在繡房中迫奸,聲喧戶外。八個護院聞聲而至,那采花賊笑道:‘我本來不想搶人的,現在給你們敗了我興,我卻偏要搶人了!’

“據說還不到一盞茶的時刻,和這個采花賊動手的護院,八個人中就死了六個,另外兩個也受了重傷,一個斷了一條手臂,一個給斫掉一條大腿。

“這采花賊當時是抱著孫大戶的閨女,只用一只手就殺傷了那八個護院的。他傷人之後,抱著孫小姐從屋頂逃出去,聽說他在瓦面行走如飛,連一片瓦也沒踩碎。”

孟明霞心裏想道:“大戶人家的護院,大多是相互標榜,彼此吹噓,騙取錢財的二三流角色,未必有什麽真實的本領。不過,這采花賊抱著一個人,在瓦面飛跑,沒有踏碎一片瓦,如果是真的話,這份輕功,倒也是不容小覷。”

賀九公繼續說道:“第二件案子可就是前天晚上才發生的事情了。這次鬧得更兇,鬧到了城裏守備老爺的官衙裏。

“守備老爺的媳婦不肯依從,大聲叫喊,給那采花賊活生生的扼死!官衙裏的衛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總有一百幾十吧,都來圍攏了那間房子。采花賊手舞雙刀沖出去,亂箭雨下,卻沒一支箭射得著他,反而是有十多個衛兵,傷在他撥回來的利箭之下。那麽多人,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逃跑。”

孟明霞道:“這采花賊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既然有許多人和他朝過相,想必你曾聽人說過吧?”

賀九公道:“聽說大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身材高高的,眉心有顆黑痣。”

孟明霞自幼跟隨父親在江湖上行走,有點名氣的黑白兩道人物,她沒見過也聽說過,她打聽這個采花賊的年紀、相貌,就是希望可以找到一點線索。不料聽了賀九公的描繪,卻不由得她不大感意外。

原來賀九公說的這個采花賊,很像說的就是褚雲峰!孟明霞心裏想道:“身材年紀或者還有相似,但眉心上的一顆黑痣,褚雲峰也有。如果不是他,這就未免太巧合了。”

孟明霞想了一想,問道:“孫大戶家那件案子是哪一天的事情?”賀九公道:“是初五那天晚上發生的。”孟明霞道:“這麽說距今也不過只有五天。”賀九公道:“是呀,五天之內,這采花賊就做了兩件案子,而且所搶的人家又是非富則貴,你說焉能不令得人心惶惶!”

孟明霞暗自尋思:“假定褚雲峰那晚已經逃下山去,他也不過只是比我先走兩天。守備衙門那件案子,或有可能是他做的,但孫大戶家那件案子,就決不能是他所為的了。”

孟明霞疑團滿腹,又再問道:“兩宗案子的采花賊是否同一個人?”賀九公似乎有點詫異,說道:“孟姑踉何以懷疑不是同一個人?”心裏想道:“這位姑娘也真膽大,聽了采花賊的事情,居然毫不驚慌,還要查根問底。”

孟明霞道:“我不過問問而已。說不定那采花賊還有黨羽呢?”

賀九公嘆口氣道:“一個采花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再多一個,那還得了。”

孟明霞道:“這麽說,是同一個人了?”

賀九公道:“前天晚上的案子,守備衙門的衛兵有數十人之多看見這個采花賊,對他的相貌自然是說得比較清楚。孫大戶家卻只有八個護院和他朝過相,其他的家人,當時不是躲起來,就是趕到現場之時,那采花賊已經走了。孫家的八個護院六死兩傷,重傷的那兩個想來一定是說得不清楚的。所以你問我是不是同一個人,我也不知道。

“因為我只是在酒樓上聽得有人談論守備衙門發現的那個采花賊,那些人和衙門的衛兵非親即故,說起來繪影繪聲,是以聽的人也可以講得出那采花賊的樣貌。孫家那兩個受了重傷的護院,在我認識的人中誰也沒有和他們說過話,不過大家都沒有想過是否同一個人的問題,我也只能當作是同一個人了。”

賀九公羅裏羅唆地說了一大篇,還是不能解決孟明霞心中的疑問。孟明霞尋思:“倘若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就一定是有人假冒褚雲峰來陷害他了。但如果是兩個人的話,守備衙門那件案子,卻有可能是他做的。”

賀九公道:“孟姑娘,你好像並不怎麽害怕采花賊?”

孟明霞笑道:“貴縣那些酒樓客店的掌櫃卻不但害怕采花賊,連我也都害怕。”

賀九公道:“采花賊鬧得這樣兇,誰敢不怕?尤其是開客店的,假如有個女客人被采花賊迫奸不遂殺了,即使這采花賊沒有亂殺別人,客店裏的人也都要受到連累了。最少官府就要把當晚住在客店的人一個個拿來盤問,你想誰願意惹這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