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生死難猜 女兒情曲折是非莫辨 公子意迷離

於承珠心中一動,這個公差模樣的人好似在哪兒見過似的,仔細一想,卻原來是兩年多以前,曾在長江北岸一個小鎮的酒店裏,幫禦林軍統領婁桐蓀捉拿周山民夫婦的那個帶刀侍衛褚玄。

褚玄也認出了於承珠,他曾經吃過於承珠的虧,陌路相逢,心中暗驚,但仍然不動聲色地陪著那個蒙古武士進來喝茶。

那蒙古武士坐下之後,一對眼睛就盡往於承珠的身上瞧,忽地笑道:“你們中國南方的女子原來是這麽嬌滴滴的,若是到了咱們漠外,一大風就能把她刮起!”潮音和尚雙眼一睜,便想發作,於承珠拋了一個眼色,將他止住,笑道:“你是從漠外來的嗎?好遠的路呀!”那蒙古武士見於承珠答話,大為高興,道:“不錯,我特來看看中原的風光,可惜碰上了打仗。你這位小姑娘是從南邊來的嗎?”於承珠道:“是呀。”那蒙古武士道:“你不怕那些強盜搶你做押寨夫人嗎?”於承珠道:“誰說他們是強盜,那些義軍大小官兵對人民都是和和氣氣的!”那蒙古武士道:“真的?有人這麽說,還不信呢。”忽地問道:“聽說那邊有一個紅巾女賊,很是厲害,是真的嗎?”於承珠心頭一震,道:“千真萬確,那位女頭領我還曾見過,名叫淩雲鳳!你認得她?”那蒙古武士站了起來,道:“我不認得,但我有幾位朋友前兩個月就動身到南方來,正是為了找她。”於承珠道:“那幾位貴友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找她?”那蒙古武士詫道:“你這小姑娘好奇怪,打聽這些江湖上的事情做什麽?哈,你這樣弱不禁風的姑娘也佩著寶劍,你懂得武藝嗎?”於承珠道:“懂是不懂,但這世上壞人太多,帶一把劍防身也是好的。”那蒙古武士大笑,道:“可惜了這把寶劍,不瞞你說,要不是見你是這麽逗人歡喜的小姑娘,我不願欺負你,我就要做一次壞人。”於承珠作了一個吃驚的神色,叫道:“什麽,你是壞人?”那蒙古武士道:“咱們蒙古的武士,最愛寶刀寶劍,搶人的刀劍,在蒙古稀松平常。但你放心,我不搶你的。”邊說邊走過來,圓碌碌的眼睛盯著於承珠道:“你長得真好看,就像咱們傳說裏那個喜馬拉雅山的仙女一樣。”說著,說著,已挨到了於承珠這張桌子上來。

鐵鏡心勃然大怒,喝道:“你胡說八道,敢調戲女子嗎?”那蒙古武士笑道:“你好小氣,在咱們那邊,誰有了美麗的妻子,別人看她,做丈夫的才高興呢。你是她的丈夫嗎?”於承珠道:“不要胡說,喂,我有話問你!”那蒙古武士卻對著鐵鏡心道:“哈,原來你還並不是她的丈夫,那咱看她兩眼,更不礙你的事了。哈,你這個文弱書生居然也佩一把寶劍!”鐵鏡心站起來道:“怎麽,你眼紅嗎?”那蒙古武士大笑道:“不錯,我不想搶她的寶劍卻想搶你的!”

鐵鏡心“嘿”的一聲冷笑,左手一勾,右掌斜穿而出,劃了半個圓弧,搭著了那蒙古武士的寸關尺腕脈,這正是三十六手大擒拿手中的一記極厲害的招數,鐵鏡心出手如風,更見狠辣,存心要把這身材魁梧的蒙古大漢當場摔倒,並扭斷他的手腕。

哪知手指觸處,如碰鋼鐵,那蒙古武士振臂一揮,“啪”的一掌便打過來,鐵鏡心機警之極,一見不對,立刻跳開,隨手抄起了一張板凳,但聽得“砰嘭”兩聲大響,板凳竟給他一掌打折。

那蒙古武士哈哈大笑,叫道:“原來你也懂得兩手武功,這更好了!”橫身一撲,呼地又是一掌,鐵鏡心腳尖一點,跳過欄杆,這一掌打在支撐茶亭的圓木柱上,登時瓦片碎落,灰塵蓬飛,那木柱斜傾欲倒,潮音和尚提起禪杖,往那柱上一頂,木柱恢復了原狀,潮音和尚叫道:“你這廝好不講理,搶這位相公的東西已是不該,還想毀了老婆婆的茶亭麽?”正欲出手助鐵鏡心,卻被於承珠眼色所阻。

那蒙古武士見潮音和尚露了這手,怔了一怔,隨即叫道:“什麽該與不該。天上的兀鷹撲兔,地下的猛虎擒羊,天生萬物,從來都是以勝者為強,好,你不服氣,待咱收拾了這小子後,再與你比劃比劃!”別看他水牛般的身軀,騰挪縱跳倒是利落之極,飛身躍過欄杆,幾乎是前腳隨著後腳,追到了鐵鏡心的背後。

就在這一瞬間,鐵鏡心早已拔劍出鞘,但見他反劍一揮,紫虹如霓,這把寶劍,乃是石驚濤盜自大內的神物利器,揮動之際,劍尖射出淡紅色的光華,耀眼生纈,饒是那蒙古武士躲閃得快,光芒掠處,已把他頭上的亂發削去了一大片。

那蒙古武士吃了一驚,贊道:“好一把寶劍!”鐵鏡心道:“有本事你就搶去!”刷、刷、刷連環三劍,紫色的光華一圈接著一圈,端如大海波翻,狂濤拍岸。那蒙古武士道:“在漢人之中,你的武功是罕見的了,但還不配這把寶劍!”掌力一催,也接著連環三掌發出,掌風激蕩砂飛石走,鐵鏡心的寶劍,近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