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彈指神通 少年顯身手飛花絕技 女俠服強人

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點子敢單身一人,獨行萬裏,倒不可大意了。”這句話並不出奇,出奇的是這聲音好生熟悉,於承珠仔細一想,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說這話的人是曾到過太湖山莊的七個大內衛士之一,名字叫做李涵真,當日那七個衛士被黑白摩訶打死打傷了六人,只有這個李涵真因為能夠擋得黑白摩訶兩拳,故此黑白摩訶有意放他逃走。於承珠想道:“我以為是匪黨,卻原來是官家的人,這倒奇了,他們要對付誰呢?”

再聽下去,只聽得一個少婦的聲音說道:“老爺子放心,咱們不和他明刀明槍地動手,自有巧計將他引入石林,哈哈,他單身一人,任他有天大神通,也是插翅難飛。”李涵真道:“他準會被你引入石林麽?”那少婦道:“只消略施小計,他沒有不上鉤之理。”於承珠屏息呼吸,想聽那少婦說的是什麽詭計,卻不料這一幹人倒是機靈得很,說到這裏,聲音登時小了。他們倒不是料得上面有人,只是每逢說到機密之事,便用耳語,在他們已成習慣。於承珠凝神靜聽,也聽不出來。

過了一會,只聽得李涵真哈哈笑道:“果然妙計,只是委屈你了。”頓了一頓又道:“收拾了這個點子,咱們再對付那小丫頭。”那少婦問道:“這小丫頭也是個硬點子麽?”李涵真道:“聽陽總管說,這丫頭的劍法已得他師父真傳,一手金花暗器,更是非同小可。其實不必他說,是張丹楓的徒弟,錯也錯不到哪兒,當然是個有本領的了。”於承珠心中一凜:他們說的可不正是自己?真想立刻發出金花,將他們打個半死,但轉念一想,暗中偷襲,有欠光明,而且好奇念起,想看看他們所要對付的是什麽人,因此咬一咬牙,又忍著了。

那少婦又問道:“那小丫頭和點子是同一條路,若然兩個同時遇上,咱們先對付誰?”李涵真道:“這還用問麽?當然是依計行事,先對付那個點子。切不可叫他們匯合在一起。好啦,咱們可以到石林裏先布置一番了。”聽到這裏,於承珠飄身便走。藏身湖畔,果然見一個黑影人走入石林。

於承珠心下自思:“李涵真的本領甚高,這麽多人,卻不敢和人家明刀明槍地動手,這‘點子’是什麽樣的人物?”又想到自己是“叛逆”之女,陽宗海屢欲得而甘心,但聽這幹人的口氣,他們所要對付的敵人,敢情比自己更為重要。好奇心越發濃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於承珠推說要趕路。便向主人告辭,卻悄悄藏在石林外面草坪上兩塊怪石縫中,想看看他們施展的是什麽詭計?直等到日上三竿,已有好幾個行人經過石林,林中總無半點聲息。於承珠心道:“難道那人今日不來了?”忽聽得一陣馬蹄之聲,遠遠傳來,不久即到。

擡頭一看,卻原來是昨日相逢的那個少年,那少年走到石林前面的草坪,似乎是被這天然的奇景所吸引,跳下馬背,仰頭負手,駐足觀賞。於承珠心道:“看他一副愕頭愕腦的樣子,卻也懂得欣賞風景。”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尖叫,那少年一眼掃去,只見一個相貌猙獰的惡漢,抱著一個少婦,狂奔入林,那少婦手舞足蹈地掙紮,大叫大嚷,喊道:“搶人啦,救命呀,搶人啦,救命呀!”

那少年一聲大喝,飛步搶去。這一切情形自然也入了於承珠眼簾,於承珠呆了一呆,驟然醒悟:那一夥人所要對付的“點子”,敢情竟是這個愕頭愕腦的少年!於承珠急忙叫道:“別追,別追!這是詭計!”那少年身法何等快捷,不待於承珠話喊出口,他已從兩峰交柯的入口,奔入石林。

於承珠俠義心腸,無暇思索,拔出寶劍,跟著也闖進去了石林,但聽得裏面一片金鐵交鳴之聲,於承珠仗著耳力聰敏,繞了兩個彎路,只見面前有一個丈余方圓的石坪,幾條漢子正在圍著那個少年廝殺,其中一個老頭,正是那個李涵真。適才狂叫“搶人”的那個少婦,倚壁旁觀,哈哈笑道:“老爺子,我的計策如何?”

只聽得“砰”的一聲,那少年的一掌,把一個敵人摔出,撞到巖石上,頓時頭破血流,於承珠又驚又喜,想不到這少年竟會金剛掌大摔碑手的功夫。李涵真“哼”的一聲,雙掌一牽一引,用的是太極拳的招式“如封似閉”,將那少年的金剛掌力輕輕化解,但那少年的掌勢強勁之極,雙掌連環疾掃,呼呼風響,李涵真仗著數十年精純的功力,亦不過僅能將他打向自己身上的掌力卸開而已,不消片刻,又是一個受傷倒地。

那少婦一面替受傷的同黨包紮傷口,一面叫道:“老爺子不必硬拼,先叫他嘗嘗我的子母連環蝴蝶鏢。”一揚手暗器滿空撒出,於承珠大怒,霎地從石縫中飛身竄出,喝道:“不要臉的下流行徑!”一揚手,也撒出滿空金花,把那少婦的蝴蝶鏢掃數打落,猛然間只聽得錚錚之聲,不絕於耳,只見那些蝴蝶鏢紛紛碎裂,忽然射出了無數銀針,原來這少婦的暗器名為“子母連環蝴蝶鏢”,一遇外力震蕩,立刻分裂,每一個“母體”之內,都有九枚毒針,暗器之中,又有暗器,端的是狠毒非常,防不勝防,不論用手來接,或用兵器碰磕,都會著了道兒。幸虧在半空中便被於承珠用金花打碎,要不然待到近身,那一千數百毒針,只要有一枚射到身上,便是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