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名士戲人間 亦狂亦俠奇行邁流俗 能哭能歌

那書生把手一指,大聲叫道:“保鏢的你還不快快下來救駕麽?”雲蕾冷不防給他一口喝破行藏,心中雖是氣惱,卻也不得不飄然落地。那披發頭陀面色一變,一揚手就是三枝利鏢,聯翩飛至,雲蕾身子懸空,尚未拔劍,抵擋不得,躲閃亦難,忽聽得叮叮叮三聲連響,那頭陀所發的三枝利鏢全都落在地上。頭陀大吃一驚,伸手又取暗器,沙濤沉聲說道:“且慢,諒這小子插翼難飛!”把手一揮,七八個人四邊站定,將雲蕾圍在核心。

沙無忌一見雲蕾,又妒又恨,眼都紅了,磔磔怪笑,揚聲喝道:“好小子,你不在黑石莊作嬌客,到這裏做什麽?轟天雷的手臂再長,也不能伸到這兒庇護你了!”揚刀欲上,沙濤一把拉住,問雲蕾道:“是石英叫你來的麽?”沙濤忌憚石英,未問清楚,一時之間,尚未敢造次。那書生箕踞巖石之上,哈哈大笑,接聲說道:“我說的話,你們聽不見麽?是我叫他來的!他是我的保鏢,你們要謀我的財,害我的命,他怎能夠不來?保鏢的,你吃我的,喝我的,我而今遇難,你怎麽還不動手呀?”

沙濤喝道:“果真與轟天雷無關麽?”雲蕾甚是氣惱,可是在此情形之下,勢又不能不為書生動手,青冥寶劍,拔在手中,怒聲喝道:“什麽轟天雷,轟地雷?俺就是憑這口手中利劍,獨來獨往,從不藏奸弄鬼,縮在一邊,叫別人出頭!”這話明是罵賊,暗中實是罵那書生。那書生又是哈哈大笑,道:“好呀,好呀!這個保鏢請得不錯,果然是個有種的!”沙濤一聲怪笑,道:“好小子,既然與轟天雷無關,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雙掌一錯,連環拍出,那披發頭陀和青衣道士也猱身疾上,群起圍攻。

雲蕾一個盤龍繞步,青冥劍揚空一閃,便照沙濤肩後的“風府穴”疾刺,忽聽得“當”的一聲,那頭陀戒刀一立,將雲蕾震得虎口發麻,猛地裏青光一閃,那青衣道士的長劍又堪堪刺到,雲蕾急展“穿花繞樹”的身法,斜裏一閃,未及回眸,只聽得刷的一聲,衣袖已給劍尖撕去一塊!那頭陀與雲蕾刀劍相交,雖把雲蕾震退,戒刀卻也缺了一口,大聲叫道:“這小子使的乃是寶劍!”青衣道士笑道:“好極,好極!名馬寶劍都已有了!”回劍一削,雲蕾反劍相迎,不料那道士倏然一縮,劍到中途,突然變勢下刺。喝聲:“著!”道士變招已快,雲蕾變招更快,一招“顛倒陰陽”,上下易位,疾刺道士小腹,隨著劍勢,劍訣一指,也喝聲:“著!”雲蕾的師祖玄機逸士當年創了兩套劍法,一套名為“百變陰陽玄機劍”,一套名為“萬流朝海元元劍”。“百變陰陽”劍法,顧名思義,乃是以奇詭見長,這一招“顛倒陰陽”,尤是其中妙著,本以為道士非中劍不可,不料一劍刺出,只聽得“刷”的一聲,搠了個空,頭陀的戒刀已斜刺劈到!

饒是那道士躲閃得快,束道袍的絲帶,已給雲蕾利劍割斷,嚇出一身冷汗。雲蕾這一招絕妙劍法,刺不著那道士,也是吃了一驚,騰挪閃展之下,架開了頭陀的戒刀,躲開了沙濤的一抓,青衣道士又提劍沖上。沙無忌叫道:“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行!並肩子上呵,亂刀斫這小子!”率領盜黨,將雲蕾圍得個風雨不透。

沙家父子已非庸手,那披發頭陀和青衣道士,武藝更是高強,兩口戒刀,一口長劍,互為呼應,叫雲蕾無法施展寶劍之長。雲蕾被困在核心,圈子越縮越小,沙無忌恨他搶去石家小姐,在戒刀與長劍掩護之下,當頭急攻;激戰之中,頭陀、道士、沙濤的刀、劍、掌同時襲到,雲蕾一招“力劃鴻溝”,奮力招架,沙無忌覷著破綻,鬼頭刀摟頭直劈,另一名盜黨的勾鐮槍也斜刺勾到,雲蕾不是三頭六臂,敵那頭陀、道士、沙濤的一刀雙掌一劍已是吃力萬分,沙無忌的鬼頭刀和盜黨的勾鐮槍又同時襲來,那是萬萬躲閃不了。

沙無忌咬牙切齒,這一刀出手極重,陡然間,手腕關節之處,忽似給人用利針刺了一下,不由得大叫一聲,鬼頭刀脫手飛去,寒光一閃,冷氣沁肌,竟從雲蕾的頸側飛過。雲蕾吃了一驚,只見那使勾鐮槍的也大叫一聲,勾鐮槍倒勾回來,傷了自己,竟然一跤跌倒地上,爬不起來。原來他也似給人用利針刺了一下,握著槍把的手因痛一縮一彎,那勾鐮槍一彎即拐,因而非但傷不了雲蕾,反把自己胸脅撕開了一大片皮肉。

雲蕾何等機靈,趁著敵人驚慌之際,倏地從沙無忌原來占著的空档跳出,只聽得那書生笑道:“妙極,妙極!保鏢的,你這手暗器打得真不壞呀!”雲蕾給書生一語點醒,心念一動,想道:“敵眾我寡,是非用暗器不行!”趁著這空隙,騰出左手,掏了一把梅花蝴蝶鏢揚空一灑,遍襲敵眾,雲蕾出道未久,即得了“散花女俠”的美名,這蝴蝶鏢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只聽得叮叮連響,一片叫聲,除了頭陀、道士和沙濤能格開暗器之外,其余的盜黨全都給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