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比武定盟

草原上夜風低嘯,台下的野火燒得正旺,飛紅巾提著短劍,轉過身來,對著下面的人馬,茫然不知所措。長老低聲說道:“哈瑪雅,先請叔伯上來祭奠。”飛紅巾把血酒一傾而盡,朗聲說道:“各位叔伯和朋友們,多謝你們從各處趕來,我的父親雖死猶生。他的鮮血滴在草原上,叛徒的血和敵人的血,也滴在草原上。看到你們一大群一大群的到來,我敢相信,如果我們的血將要流成小溪,敵人的血就要流成大河。草原埋葬我們一個人,就要埋葬他們十個人!我父親的骨灰在這台上,我父親的靈魂在你們中間,他聆聽著你們的說話,現在請你們上台來吧。”

楊雲驄心裏贊道:“好一個飛紅巾!這些人成群來到,看來並不只是參加祭奠。若果他們有什麽企圖,飛紅巾這番話會令他們慚愧!對著唐努老英雄的骨灰,誰都會發誓要消滅敵人吧!”

各族酋長和各部落的代表魚貫登台,飛紅巾向楊雲驄招招手,楊雲驄默默地跟在後面,眾人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一個個在唐努老英雄的靈前傾下血酒,最後輪到了楊雲驄,塔山族的酋長忽然問道:“他是誰?”飛紅巾答道:“他就是楊雲驄大俠!”眾人陡然一驚,塔山族酋長又問道:“他算是代表哈薩克人還是你們羅布族人?”楊雲驄亢聲說道:“我是漢人,我又是哈薩克的戰士和哈瑪雅的朋友!我不代表誰,誰抵抗清兵,我就幫助誰!”酋長們和各部落的代表們轟然道“好!”塔山族的酋長緩緩地向三個長老問道:“唐努老英雄死了,是不是他的女兒承繼他的位子?”長老反問道:“你難道以為我們的哈瑪雅不配嗎?”塔山族的酋長正色說道:“飛紅巾女英雄威震南疆,誰敢說她不配!可是你別忘記了,唐努老英雄不但是你們的族長,也是我們的盟主。”莎車族的代表接著說道:“我們來奠祭唐努老英雄,我們也想在今夜決定,誰是新的盟主。我們不是不服飛紅巾姑娘,可是按照我們的規矩,總得比試一番,那才能推定。”飛紅巾急忙說道:“我年紀輕輕,盟主那是萬不敢做,我不參加競逐了,若選出新的盟主,我第一個聽他調遣!”薩馬兒族的酋長笑道:“那不行!飛紅巾女英雄和羅布族的勇士們怎能不參加競選?我們並不是爭奪盟主,而是要公平選出一個大家心服的人,帶領我們和敵人打仗!”楊雲驄松了口氣,心想:原來是這樣,只要肯抵抗清兵就成!插口說道:“哈瑪雅,大敵當前,誰也不要推讓,按照你們的規矩辦事吧!”飛紅巾看了楊雲驄一眼,點頭答應。

競賽開始了。雖然不是性命之爭,但也極其驚心動魄。頭一陣是摔跤,莎車族的把薩馬兒族的勇士摔到地上爬不起來,羅布族的勇士又把他摔脫兩個門牙,塔山族的勇士又把羅布族的打敗。飛紅巾是個少女,不便參加,最後沒人敢來敵對,正要算塔山族得勝,楊雲驄忽然越眾而出,說道:“我也算一份,贏了就算是哈瑪雅姑娘的!”飛紅巾低聲說了句“謝謝!”塔山族的勇士名叫阿蓋,是南疆第一名摔跤好手,心中怒道:“怎見得就是你贏!當下跑到楊雲驄身旁,說道:“楊大俠,請賜教吧!”

楊雲驄微微一笑,雙手緊貼膝旁,說道:“你先請。”摔跤是四臂相交,兩人互抱,從沒有雙手下垂,雙腿挺直的道理。阿蓋奇道:“這樣怎能算是摔跤?”楊雲驄笑道:“你盡管發力就是,我給你摔倒了就算我輸。”阿蓋大怒,兩腿微彎,膝蓋向前一頂,雙手扳著楊雲驄的身軀便摔!楊雲驄喝聲“去!”但不見他閃身動手,阿蓋已飛仆一丈開外。眾人相顧駭然。阿蓋打了個挺,企起身來,站穩馬步,雙手一搭楊雲驄的肩頭,左手前推,右手五指如鉤,向下一拉,這是摔跤中很厲害的一招,名為“推窗望月”。楊雲驄又喝一聲:“去!”阿蓋龐大的身軀,又直飛出去,跌了個四腳朝天!阿蓋哇哇大叫:“妖術,妖術!”

飛紅巾武功深湛,一見楊雲驄紋絲不動,便將對方摔倒,脫口贊道:“好個沾衣十八跌的功夫!”這種絕技,非內家功夫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絕不能為。“沾衣十八跌”的道理正與太極拳的借力打力一樣,都是用敵人自己發出的力量去打擊敵人。只是“沾衣十八跌”還需要懂得運氣反擊的功夫,比單純的借力打力還要難上許多。

阿蓋雖然精於摔跤,卻不懂得這種內家的上乘功夫,仍然不服,叫道:“你若不使妖術,依正摔跤規矩,把我摔倒,我就服了。”塔山族的酋長是個內家高手,笑罵道:“你不懂這種武功就別胡說!”他自忖不是楊雲驄對手,不敢出來替下阿蓋,只是替阿蓋認輸,催他回去。阿蓋卻直直挺挺地站在楊雲驄面前,並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