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荒墳詭異

湘西沅江上遊一帶,地方貧瘠,多崇山峻嶺,山中瘴氣很重,惡性瘧疾流行,死在那些地方的漢人,沒一個是有錢人,而漢人在傳統上,運屍還鄉埋葬的觀念深,但是,在那上千裏或數百裏的崎嶇山路上,即使有錢,也難以用車輛或擔架扛擡,於是有人就創行了這一詭異而經濟巫術驅趕屍自己走路回鄉。

但這種巫術有諸多顧忌,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陰人上路,活人回避。”無論兇墓中生成的僵屍、趕屍人驅趕的行屍,或者青藏地域的起屍,其實都是屍煞,只不過趕屍人驅趕的是馴服的屍煞,所以行動起來,自帶一股陰森煞氣,為陽光所克制,不能在陽光下行走只能夜間上路,而如果夜間遇上行人,命骨輕、陽氣弱的很可能被煞氣沖撞陽火導致此後大走黴運,命骨硬、陽氣足的也難免刺激到行屍,導致其失控撲人,所以趕屍匠需要以鈴聲、鑼聲以及呼號提醒夜間行人回避。

而趕屍匠本身自有秘術,可以將自身陽氣壓制到最低,讓行屍以為是它們的同類,不致對他不利。

齊藤一遇到這種情況,不由得想回避,問題是眼前只有一條山間小道,要回避,除了往回走,又有什麽辦法?

“要到我們村裏,還可以往山上走抄近路。”陳伯猶豫一下才提出建議,“只是那條路要經過一個亂葬崗,白天沒什麽所謂,晚上就有點陰森嚇人,一般要幾個壯小夥結伴才能過去。”

“那我們就走那條路吧!”齊藤一點頭道,其實夜過亂葬崗的忌諱遠比遭遇趕屍小,一個人是否容易被鬼上身,大多取決於該人的天幹地支,出生時辰,以及膽魄氣量。俗話說心虛氣短,一個人膽子越小,陽氣越弱,心生害怕更是消耗心神,容易被鬼瞅準空子,上身作祟;而理直氣壯之人,自認為守天道行義事,底氣一足,陽氣跟著上身,鬼怪莫近。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屠夫劊子手嗜好殺生,但多會活到九十九,而氣虛膽寒的老好人,最多在世上走一走之故。

即使是八字弱,膽魄氣量不足的,多幾個人結伴同行也一般沒什麽問題,人氣一足,陽氣一盛,沒了軀殼的陰魂就只能退避,不像行屍還有軀殼在,不但不畏懼人的陽剛血氣,反而會滋生吸食熱血的欲望。

“嘿嘿,對、對!天師爺便是抓鬼的,還有什麽能嚇住你!”陳伯撓頭一笑,就大步走在前面帶路了。

天說黑就黑,而沒有月色,夜間的山林更是分外地黑,陳伯打上火把,但三米之外就不能視物,齊藤一見左右沒人,索性用上軍用手電筒,反正作為“天師爺”,有法寶也不足為奇,那種手電筒光線頗強,不過也只能看清十米之外。光線之外的黑暗似乎是一塊綢布一樣,將兩人緊緊包圍在一片漆黑之中,山谷裏時有陰風吹過,山石樹梢都發出怪異的聲響,不是鬼叫,勝似鬼叫。

齊藤一膽子不小,此時也有些微微有些膽寒,總覺得黑暗之中,火光之外,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周圍有不清不楚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人在耳語交談,時不時掩著嘴巴在偷偷地笑。黑暗中的事物,模模糊糊,影影綽綽,徒增更多飄渺的恐懼。

“不好,越是胡思亂想,越是糟糕!”齊藤一突然心中一凜,覺察到這種心態很不妙,越是心疑,越是會在心中生出暗鬼,為陰邪所乘。

“天地有正氣,日月遁其中;神歸居上下,人倫歸大同;三界設雷池,五行照晴空;往來有尊序,莫要犯鴻蒙……”齊藤一心中默吟念一遍茅山正氣咒,周身早已熱氣繚繞,咒開丹心,血催氣場,任何陰邪之物此刻也該不敢近身。

只是這番作為是刻意為之,並非本身心性坦蕩,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百無禁忌,未免落了下乘。齊藤一心中暗嘆心性這東西,確實無法取巧,自己即使在主神處將道術強化得再厲害,掌握了再多道術,對鬼怪本質了解得再透徹,面對這樣的情景,心中始終還是不免存在一絲畏懼,正如解剖書籍看得再多,理論學得再多,真正面對屍體時,還是該怕的怕,該吐的吐。

不過看那陳伯倒是走得利落舒坦,想來是有了自己這個“天師爺”在,反而放了一百二十個心,無知也就無懼了。

走著走著,四周開始出現一些或新或舊或殘缺不堪的墓碑,碧火粼粼,鬼火幽幽,四處飄蕩,更增陰森可怖之氣氛。

“天師爺……”看到這種情況,連自持有了大靠山的陳伯也有些遲疑地回頭朝齊藤一詢問。

“這張辟邪符你帶在身上,萬事無憂!”齊藤一知道他意思,順手遞給他一道符,陳伯大喜,口中稱謝,雙手恭恭敬敬接過,如獲至寶,貼身藏好。

其實以齊藤一目前的道術,辟邪符辟邪的作用是有的,但也就對付些弱小的遊魂散魄,冤魂厲鬼是絕對對付不了的。不過符咒這東西,若是使用者深信其作用,念頭自然會加持其上,使其威力數以倍增,這與醫生開出的安慰藥物是一個道理,如果你深信某個醫生是名醫國手,即使他給你的藥只是澱粉片,服下後也能藥效如神。